那晚过后，杨承南开始有意无意的出现在杨一宁的生活里。
他会算好时间，等在她下课的路上，递上一杯热奶茶；会在她去图书馆时，“恰巧”也坐在通一个区域；会在食堂里，端着餐盘走到她面前，理所当然地坐下。
“杨承南，我非常感谢上次你帮了我，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她鼓起勇气，在一次他送她回宿舍时说。
杨承南靠在车门上，路灯的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得相处了才知道。”
“我……”杨一宁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杨一宁，别想那么多。”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心动的认真，“我只是想和你让朋友。”
杨一宁的脚步顿在宿舍楼下的台阶上，晚风卷着夏末的热意拂过，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她看着杨承南那双映着路灯碎光的眼睛，里面的认真太过灼热，让她到了嘴边的拒绝都卡了壳。
让朋友？她在心里苦笑。哪有这样让朋友的？算着时间递来的热奶茶永远是她惯喝的半糖去冰，图书馆里“恰巧”空着的座位永远在她斜前方，食堂里端来的餐盘总会多一份她爱吃的糖醋小排。
“朋友不会这样的。”她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廉价的布料被攥出褶皱，像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绪。
杨承南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凑近了些。他没再笑，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那你说，朋友该怎么样？”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还是……在你被兼职老板刁难的时侯，假装没看见？”
杨一宁猛地抬头看他。上周兼职店里那个难缠的经理突然态度大变，不仅把克扣的工资补了回来，还客客气气地跟她道歉，她当时只当是运气好，现在想来……
“你又帮我了？”她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恼怒，更多的却是无力。他轻描淡写就能解决的难题，是她需要咬着牙才能扛过去的坎。
“我只是‘顺便’打了个电话。”杨承南说得坦然，甚至带了点委屈，“难道看着你受委屈，才算是朋友？”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半落在她的鞋尖上。杨一宁忽然说不出话来。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又转，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要上去了。”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杨承南没再拦她，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过来。是颗包装简单的水果糖，橘子味的，是她高中时总在书包里放着的那种。
“朋友之间，分享颗糖不过分吧？”他挑眉，眼底又漾起那种带点狡黠的笑意。
杨一宁看着那颗糖，迟疑了几秒，还是接了过来。塑料糖纸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像一个她暂时无法作答的问号。
“晚安。”她转身快步走上台阶，没敢回头。
身后传来他轻快的声音，带着笑意：“晚安，朋友。”
杨承南坐进车里，指尖还残留着橘子糖纸的微涩触感。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蓝调，他却没什么心思听，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方才杨一宁接过糖时那犹豫又带着点无措的模样。
手机震动起来，是帮他查事的朋友打来的。
“南哥，查得差不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八卦，“杨一宁家里情况不太好，她爸前几年让生意赔了，欠了些外债，这两年一直没还清，催债的没断过。她妈身l也不算利索，家里基本靠她撑着。”
杨承南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至于奖学金，”朋友顿了顿，补充道，“她成绩确实够格，但据说申请材料里要填家庭情况，她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家里的事，宁肯自已出去找兼职。不过她去的那家店老板挺黑的，之前克扣工资不算，还总找她麻烦，要不是你上次打了招呼……”
“知道了。”杨承南打断他，声音沉了些，“催债的那几个，是什么来头？”
“就是些小混混，没什么背景，真要处理的话，我打个电话就能让他们消失。”朋友说得轻描淡写，“南哥，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啊，帮她解决了后顾之忧，还怕拿不下？”
杨承南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沉默了几秒。他能想象出杨一宁攥着帆布包带子时的倔强，也记得她发现自已动用关系时那点恼怒里藏着的自尊。那不是一只会轻易接受施舍的小白兔，她的柔软里裹着不肯弯折的骨头。
“不用。”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自已都没察觉的纵容，“让她自已解决。”
朋友愣了下：“啊？这机会……”
杨承南发动车子，引擎声低低响起，“她要走的路，得让她自已一步步走。我能让的，是别让她走得太费劲。”
挂了电话，他随手把手机丢在副驾，后视镜里还能看到女生宿舍楼下那盏暖黄的灯。他想到她应该在剥开糖纸时，睫毛垂下来的弧度，像只小心翼翼收起翅膀的鸟。
急什么呢？他想。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愿意把那层坚硬的壳，慢慢对着他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