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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霁被勒令48小时内离境,回江城当晚,他就做了一件震惊全世界的事情。
雪下得无声,像把整座江城都埋进一座巨大的坟。
顾行霁站在顾氏总部的顶楼天台,脚下是灯火通明的金融街,霓虹跳动的光斑映在他眼底,却照不出一丝活气。
“顾总,您真要按这个价挂牌?”
助理的声音在耳后发抖。
“按。”
他连眼皮都没抬,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低于市价百分之五十,三十亿,一次性套现。
只为在今晚之前,把“星回基金会”的账户打到足够大,大到能让媒体铺天盖地地喊姜晚渡的名字。
签约仪式在凌晨两点完成。
他连西装外套都没换,直接驱车去了发布会现场。
没有红地毯,没有香槟塔,只有一块黑色背景板,中央是一颗缺了角的星。
顾行霁走上台,双膝一弯,重重跪在镁光灯中央。
“姜晚渡,”他对着镜头,声音嘶哑,却一字一顿,“我把欠你的命,一条条还给孩子。”
咔嚓——咔嚓——
快门声像机关枪,把顾行霁最后的体面打成筛子。
闪光灯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映出她前世躺在手术台上、血流尽却等不来他的模样。
温哥华清晨四点,窗外飘着细雪。
姜晚渡的手机屏幕亮起,推送标题赫然入眼:
昔日首富跪地赎罪,三十亿基金命名“星回”
她指尖在标题上停顿两秒,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听见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下一秒,指尖轻滑,删除推送,锁屏。
屏幕黑下去,映出姜晚渡平静的侧脸,没有恨,也没有动容,只有死水一样的漠然。
“晚晚?”
周叙礼端着温牛奶进来,顺着她视线瞥了一眼黑掉的屏幕,什么也没问,只把杯子递到她掌心。
牛奶的温度透过陶瓷渗进指骨,姜晚渡低头抿了一口,轻声道:“再睡会儿吧,今天还要给星回打预防针。”
仿佛那个名字,真的只是新闻里的一个符号,与她再无关系。
一周后的江城凌晨两点,私人飞机在跑道上呼啸而起,直冲云霄。
顾行霁独自坐在驾驶舱,襟翼未完全收起,航电系统闪着刺眼的红灯。
他戴着耳机,声音低到只剩气音:“塔台,申请复刻ac088备降航线,高度三千。”
塔台惊呼:“先生,您单人驾驶,风险太大了!”
“闭嘴。”
顾行霁直接切断通讯,把油门推到底。
飞机在云层里剧烈颠簸,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摇晃。
仪表警报尖叫,机身骤降,失重感瞬间攫住心脏。
他却在坠落中嘶吼:
“晚晚,我把命还给你!”
黑匣子忠实地记录下最后一段音频:
引擎失速、金属断裂、男人哽咽的哭腔。
轰!
等搜救队赶到时,机身已经断成两截,尾翼插-进雪坡,像一柄折翼的十字架。
顾行霁被卡在驾驶座,安全带勒进锁骨,血从额角淌到下巴,却仍死死抱着救生衣。
救生衣里,缝着那张从温哥华带回来的脚印卡片,血迹浸透纸面,脚印的轮廓却愈发清晰。
icu无影灯下,医生剪开他血透的衬衫,心电图一度拉成直线。
电击、插管、推注肾上腺素
好不容易等到顾行霁醒来后,“拒绝入境”第一次盖在他护照上,像一枚滚烫的烙印。
他隔着玻璃,对着安检通道嘶喊:“姜晚渡,我差点死在天上”
声音撞在玻璃上,碎成回声。
安检人员皱眉,用英文提醒:“先生,您已被列入限制名单。”
他不管不顾,掏出手机,颤抖着点开置顶联系人。
红色感叹号弹出的瞬间,他整个人像被抽掉脊梁,缓缓滑坐在地。
屏幕上的提示冰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以前,姜晚渡躺在手术台上,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他只说了一句“栀栀晕血,别吵”,就挂断了。
如今,角色对调,他终于听见那通电话挂断后的死寂。
原来,这就是她听见的忙音。
原来,这就是万念俱灰。
雪落在睫毛上,迟迟不化,像替他守灵的幡。
顾行霁抬手,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一下一下磕,血顺着鼻梁滴进嘴角,铁锈味混着雪水,咸得发苦。
“晚晚”
他喊,声音被玻璃反弹回来,空荡荡地砸在自己脸上。
无人应答。
也永远不会再有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