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顾行霁以“孩子生物学父亲”为由申请探视权。
却被加拿大律师函警告,孩子出生在加国,监护人仅为姜晚渡,若想验dna,须征得母亲书面同意。
姜晚渡直接回函了拒绝。
顾行霁再退一步,只求“共同抚养”,结果被姜晚渡直接拉黑。
没有办法,顾行霁搬到圣保罗医院对面的酒店,每天守在停车场出口,只为远远看她一眼。
温哥华的雪落得很慢,像给罪恶之人行刑前故意延长的每一秒。
圣保罗医院正门外的街灯一盏接一盏熄灭,顾行霁却没走。
他站在灯下,肩背挺得笔直,雪积在发梢、睫毛、大衣领口,很快化成水,顺着脖颈滑进胸膛。
那里像塞满了碎冰,每一次呼吸都发出细小的、崩裂的声响。
顾行霁收到法院正式通知:姜晚渡已申请“禁止令”,他不得靠近母女500米以内,否则按虐待孕妇及跟踪罪论处。
那天,他在医院门口站了一夜,雪落在西装上积了厚厚一层。
禁止令贴在医院公告栏里,白底黑字,连同他护照上的照片,被风掀起一角,又狠狠拍下。
“不得靠近姜晚渡母女
500
米以内,否则按虐待孕妇及跟踪罪论处。”
凌晨,周叙礼撑伞出来,递给他一枚信封。
里面是星回的脚印卡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愿你此生再无风雪,也与我无关。”
落款:姜晚渡。
顾行霁把它从信封里抽出来,指腹摩挲到发白的纹路,像摩挲一条再也缝不起来的伤口。
雪越下越大,他没有伞,也没有退路。
夜里,顾行霁因为淋了一夜的雪,突发高烧。
更不幸的是,星回因为早产加上abo溶血,需要紧急换血。
护士把输液架推到他面前,顾行霁直接拔掉针头,血珠顺着针孔往外冒。
他要留着这点血,去输给星回,那是他仅剩的、能给她们的。
可最终,连这条微薄的愿望也被拒绝。
“未经监护人书面同意,医院不能接受非亲属献血。”
他哑着嗓子,像困兽:“我是她爸爸!”
“法律上,并不是。”值班医生把文件夹合拢,声音客气得像刀。
顾行霁突然想起姜晚渡生产那天,他不在,他在圣保罗教堂里试戒指,戒指圈口太紧,勒得指节发紫。
而同一时刻,姜晚渡在高空破水,羊水混着血浸透座椅,周叙礼半跪在过道里,用一次性手套托起婴儿的臀,说:“相信我,再吸一口气。”
原来,他错过的不是一场手术,而是她们母女与死神拔河的全程。
雪夜里,他的手机屏一直亮着,停在姜晚渡的黑名单界面。
他给她发语音,红色感叹号一排又一排,像死刑墙上的弹孔。
“晚晚,我求你给我一个坐标,哪怕只是站在楼下看你一眼。”
“星回今天重了三十克,医生说黄疸在退,我还没来得及抱她一次。”
“我把我名下所有股权都转给你,只求一个探视日,好不好?”
无人应答。
顾行霁把额头抵在冰冷的铁栏杆上,一下一下磕,血顺着鼻梁滴进嘴角,铁锈味混着雪水,咸得发苦。
直到姜星回病危,医院血库ab型血浆告急,顾行霁听到消息后,拔腿狂奔。
他闯进输血室,袖子已经捋到手肘,青筋暴起:“抽我的,我是ab型!我是孩子父亲,我的血更匹配。”
针头刚要落下,周叙礼却挡在前方,白大褂上沾着星回吐出的奶渍,眼底红得吓人:
“你为了林知栀已经放弃她一次,现在还想用血缘绑架她第二次?”
一句话,把他钉在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暗红色的血袋从周叙礼手臂里涨满,400l,一滴不少,全部流进星回细小的血管。
那一瞬,他竟卑劣地想:如果里面有一点点毒就好了,这样她们就永远需要他。
可他知道,周叙礼的血干净得像初雪,而他,连献血的资格都被剥夺。
换血结束,星回哭出第一声,终于转危为安。
姜晚渡隔着保温箱,指尖轻点女儿小小的掌心,眼泪无声地落。
顾行霁被拦在玻璃门外,掌心贴上去,雪化成水,水又凝成冰。
姜晚渡抬头,目光穿过玻璃与他相遇。
没有恨,没有怨,只有深不见底的疲倦。
那一眼,把他推入冰海。
他单膝跪地,大理石的冷透过西裤直刺骨缝:“晚晚,给我余生,我赎罪,我什么都不要了”
她却只是摇头,声音轻得像雪落:“顾行霁,迟到的深情比草贱。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她转身,背影薄得像一张纸,却再也没有回头。
第七天,法院禁令正式生效,顾行霁站在500米的红线外,雪埋到脚踝。
他看着周叙礼撑伞出来,黑色伞面下,姜晚渡抱着用粉色毯子包好的星回,一步一步走向出租车。
风掀起毯子一角,露出星回睡得香甜的小脸,鼻尖一点红,像极了他。
他下意识往前迈一步,立刻被巡逻警拦住:“先生,越线即拘捕。”
顾行霁只能僵在原地,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像被活埋的人最后一声求救。
出租车启动,尾灯在雪雾里化成两团模糊的猩红。
他忽然疯了一样追出去,雪太深,他跌倒,再爬起,再跌倒。
膝盖磕在石阶上,血染红了白雪,像那年姜晚渡在地下室门口留下的血脚印。
他嘶喊:“晚晚”
声音被风撕碎,连回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