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脑洞大开,癫到极致 > 第2章
当意识如被温水浸泡般,缓缓地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处于这片浓雾之中了。
这雾是如此之浓,仿佛它是一道无法穿透的屏障,将我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乳白色的雾霭像一层轻纱,从脚底缓缓升起,逐渐蔓延开来,直至与天际融为一体。
整个山村都被这浓雾紧紧包裹,仿佛一颗被打湿的棉絮,沉甸甸的,给人一种朦胧而又神秘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草木腥气,那是一种混合了泥土、青草和树叶的独特气息。
当人们深吸一口气时,这种气息会顺着鼻腔进入肺叶,带来一丝苔藓的微甜,让人不禁想起清晨的森林,那清新而又宁静的氛围。
由于浓雾的遮挡,人们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最多只能看到十步远的地方。
在这有限的视野范围内,黛青色的瓦檐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显得格外发亮。
而那扇朽木柴门则半掩着,微微露出了门槛上的几簇枯黄的狗尾草,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在诉说着这座山村的故事。
村口那棵古老的槐树,其粗壮的枝桠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呈现出一种淡墨色的剪影效果。
几只小巧的麻雀,在这朦胧的雾气中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它们急速地扑棱着翅膀,像是要逃离这片迷雾的束缚。
然而,这浓雾却如同一个巨大的陷阱,让这些小生灵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几声清脆的振翅声,在雾气中被揉碎,渐渐消散。
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几声鸡鸣,那声音穿过层层浓雾,传到人的耳朵里时,就像是被一层水膜所阻隔,变得闷闷的,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切。
这声音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突兀,却也给这浓雾弥漫的世界增添了一丝生气。
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漉漉的,仿佛刚刚被一场细雨洗礼过一般。
石板的缝隙里,幽绿的苔藓若隐若现,像是在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两步,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石板微微颤动,仿佛它们也在这雾气弥漫的环境中显得有些不安。
随着我的脚步,雾气如影随形地涌上来,迅速填补了我身后的空位。
我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方小小的、不断移动的明亮区域是真实存在的,而其他的一切都被这浓雾吞噬,变得模糊不清。
在这寂静的氛围中,偶尔会有木杵捣衣的声音从雾的深处飘来,那声音清脆而悠远,如同天籁一般。
然而,这声音却如同被这湿雾吞噬一般,刚刚响起,便又迅速消失在茫茫雾海之中,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回音,让人不禁心生遐想。
没有人。没有炊烟。只有雾,无穷无尽的雾,在我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让整个世界都蒙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我摸了摸口袋,空的。
手腕上没有表,不知道现在是清晨还是黄昏。远处的山轮廓模糊,像沉在水底的巨兽脊背,连风都带着雾的重量,缓缓地、缓缓地推着我往村子深处走。
晨雾漫过青石板路时,王婶总会多蒸一个红糖馒头,隔着篱笆喊我名字。
田埂上的老水牛甩着尾巴,看我的眼神和看村里娃没两样,连李伯编筐时,都会顺手递给我一根削好的柳条。
他们说起村西头的歪脖子树,说起三辈人都喝不够的老井水,语气里裹着泥巴的温度,我却总像隔着层毛玻璃,看得见暖黄的光晕,摸不到真实的热度。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铁锅,映得墙上影子忽明忽暗。
我数着梁上燕子往返了多少趟,檐角的蛛网结了又破,破了又结。
他们说我是捡来的娃,可我梦里总飘着陌生的槐花香,醒来摸枕头,却只有灶灰的味道。
那日帮张家盖新房,夯土时众人喊着号子,我跟着发力,木杵砸在泥地上的闷响震得脚底发麻,突然就愣住了——这震动里没有一丝往我骨血里钻的熟稔。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搭在晒谷场的草垛上。
远处炊烟拧成一股绳,把家家户户都系在一块儿,我手里攥着半块王婶给的红薯,温热的甜意从指尖散进风里。
原来不是他们没把我当自家人,是我心里那只旧皮箱,总在夜深人静时咔嗒作响,提醒我里面装着还没拆封的远方。
可远方在哪儿呢?
我望着村口那棵歪脖子树,它的枝桠指向云外,根却死死扒着这片土,像极了此刻的我,一半在炊烟里生根,一半在风里漂泊。
白砚住进村西头那间空屋,已有三天。
屋子旧得厉害,墙皮剥落,露出底下黄泥稻草的筋骨,像一具被岁月啃噬得只剩骨架的老兽。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灰尘便在斜射进来的光柱里狂舞。屋前一小片空地,荒草杂乱,白砚挽起袖子,拔了整整一个下午。
汗珠砸进土里,洇开深色的圆点,很快又被烈日舔舐干净。村里人扛着锄头或挎着篮子走过土路,脚步拖沓,目光如同拂过路边一丛野草般掠过他,无声无息。
彼此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白砚也沉默。
他扫净屋内的积尘,铺开自己简单的行李,动作安静而利落。
偶尔需要去村口那口深井汲水,水桶撞在石砌的井壁上,发出空洞悠远的回响,在傍晚寂静的空气里荡开,又迅速被更广大的寂静吞没。
打水的妇人只在他走近时微微侧身让开,眼皮低垂,盯着自己脚下的泥土。
白砚提起水桶离开,身后连一丝探究的视线都感觉不到。
他们像两股互不相干的水流,在各自的河道里流淌,平静无波。
第四日,天刚亮透,白砚将几件洗净的旧衣搭在屋前牵起的草绳上。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草叶尖上凝着露珠。
他捏起几只磨损的竹夹子,咔哒一声,夹住一件灰布褂子的下摆。
动作间,他左腕滑落出一小截红绳,系着一枚深青色的玉坠,形状古朴,在晨曦里泛着一点微弱的温润光泽。
不远处的田埂上,老陈头慢悠悠地挥着锄头,刨开带着湿气的泥土。
他那张刻满沟壑的脸朝着白砚的方向,眼皮却耷拉着,浑浊的眼珠似乎只盯着翻开的土块。
锄头起落,节奏均匀,仿佛那才是他全部的世界。
日头毒辣起来,白砚坐在门槛内的阴影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是熬得浓稠的小米粥。
他慢慢喝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一碗喝完,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起身走到灶间的水缸边,拿起葫芦瓢,舀了半瓢清凉的井水,仰头灌下。
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在洗得发白的衣襟上。
院墙外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浓荫下,张婶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里飞快地纳着一只硕大的鞋底,粗麻线穿过厚实的袼褙,发出“嗤啦——嗤啦——”单调而有力的声响。
她偶尔抬起头,目光掠过白砚的院门,掠过他喝水的动作,又迅速落回手中的活计,脸上的神情如同脚下的土地一样毫无波澜。
日子便在这无声的默契中流淌。
白砚习惯了那无处不在、却又捕捉不到的目光,如同习惯了拂过田埂的风。
他整理着几卷泛黄的旧书,有时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的山脊出神。
第五天的夜晚,天空没有月亮,浓墨般的黑沉甸甸地压下来,只有几粒星子疏落地钉在天幕上,光芒微弱。
村子里没有灯火,狗也不叫,死寂得如同墓园。
空旷的场院上,夜风卷起尘土和枯草碎屑,打着旋儿掠过脚边,发出簌簌的声响,更添几分寒意和荒凉。
打谷场边缘,就是村子的心脏——那座黑黢黢的祠堂。
厚重的砖墙,高翘的檐角在深蓝天幕下显出沉默而威严的轮廓。
平日里,两扇沉重的黑漆木门总是紧闭着,门环上锈迹斑斑。
此刻,祠堂那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竟裂开了一道细窄的缝隙。
昏黄摇曳的光线从缝隙里挤出来,在门外冰冷的石阶上投下一道虚弱的光带,如同垂死野兽吐出的最后一口气。
更令人心悸的是,里面竟有压得极低的人语声,嗡嗡地、断续地渗出来,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梦呓。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我本能地放轻脚步,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祠堂冰冷粗糙的砖墙阴影,像一片被风吹到墙角的落叶,无声无息地挪近那道透出光线的门缝。
祠堂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动,将几个围聚在供桌旁的人影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在布满蛛网和烟尘的高高房梁与墙壁上,如同幢幢鬼影。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灯油燃烧的呛人焦味和陈年木头、尘土混合的腐朽气息。
村长坐在供桌旁一把磨得油亮的旧圈椅里,背对着门的方向,身形佝偻,几乎陷在椅背的阴影里。
老陈头和张婶垂手站在他面前,两人的脸在昏暗跳动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不清,只有眼白偶尔反射一点微弱的光。
“……今日辰时三刻,目标晾晒衣物,”老陈头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砂纸在摩擦朽木,“共用去竹夹五只。比前两日……多用了两只。”
他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刻板的精确。
张婶立刻接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妇人特有的琐碎:“晌午那阵,他坐在门槛里头喝粥,喝了一大海碗。喝完了,又去舀了半瓢井水灌下去。比昨儿个……确是多喝了半碗水的量。”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坠入胃里。
这些琐碎到近乎荒谬的细节!
晾衣服多用了几只夹子?喝水多了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