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的木窗棂外,海鸟的翅尖划过晨光,在铺着玉石的地面投下细碎的影子。叶知秋盘腿坐在蒲团上,跟着苏倾辞的指引,尝试着第一次“引灵入体”。
他按照苏倾辞教的吐纳法,深吸气时想象着天地间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呼气时则默念着让那些光点顺着毛孔钻进身体。可半个时辰过去,除了腿麻得像灌了铅,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别急。”苏倾辞坐在对面的竹凳上,手里捧着本线装书,书页上画着繁复的灵素运行图,“感灵境是修炼的第一道坎,有的人要三个月才能摸到灵素的边,你才练了三天。”
叶知秋苦着脸揉了揉膝盖:“可我连光点的影子都没见着。”他昨天还能催发小草,今天怎么就成了“灵素绝缘体”?
苏倾辞放下书,走到他面前,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闭上眼睛,别想‘引’,试着‘融’。把自己想成一滴水,融进海里——灵素本就无处不在,你太刻意,反而把它推开了。”
指尖的触感微凉,带着草木的清香。叶知秋依言闭眼,摒除杂念。他想起奶奶家院角的老槐树,春天时新叶钻出来,不用人催,就自顾自地绿得发亮;想起下雨天的屋檐,水珠顺着瓦当往下滴,自然而然地连成线。
就在这时,一股极淡的暖意顺着呼吸钻进鼻腔,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轻轻落在心尖上。
“感觉到了!”叶知秋猛地睁眼,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像……像羽毛扫过,暖暖的!”
苏倾辞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那是木系灵素在回应你。渡厄舟的灵草多,木灵素最浓郁,先从它入手,容易些。”她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个巴掌大的玉瓶,倒出三粒米粒大小的药丸,“这是‘感灵丹’,含在舌下,能帮你更清晰地捕捉灵素。”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甜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在丹田处散开。叶知秋“看”到无数萤火虫般的绿光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钻进窗台上的灵草里,有的则落在他的皮肤上,像在好奇地打量这个新“容器”。
“试着让它们往丹田走。”苏倾辞的声音像定心丸,“想象丹田是个小池塘,灵素是水流,你要做的,就是挖条渠,把水引进去。”
叶知秋集中精神,用意念“推”着那些绿光。起初它们像调皮的鱼,东游西窜,可随着他的意念越来越专注,绿光渐渐汇成一缕细流,顺着经脉往丹田钻。途经手腕时,他忽然感觉胸口那枚玉佩的碎片(不知何时被苏倾辞用灵线串起来,重新挂回他脖子上)微微发烫,一股更活跃的红色光点从碎片里钻出来,和绿光缠在一起,速度竟快了一倍。
“那是你的火灵根在起作用。”苏倾辞眼睛一亮,“先天灵根果然不一样,能自主吸引同源灵素。”
一个时辰后,叶知秋收功时,只觉浑身轻快,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丹田处像揣着个温热的小光球,那是他第一次凝聚的灵素。
“这就是感灵境?”他捏了捏拳头,感觉力气都大了些。
“只是刚入门。”苏倾辞递过一块半透明的晶石,“这是下品灵晶,里面储存着提纯后的灵素,你打坐时握着它,能事半功倍。”她顿了顿,指着窗外的清宴塔,“修炼分七境,每一境都有坎要过。”
她取来纸笔,在宣纸上画出七个层级:
“第一境感灵,就是你现在这样,能感知并储存灵素;
第二境汇流,要让灵素在经脉里形成循环,像江河汇海;
第三境筑基,需将灵素凝练成‘灵基’,作为往后修炼的根基,这一步最关键,灵基越稳固,往后的路越宽;
第四境化相,灵基与神魂相融,能将灵素外显为‘灵相’——就像我父亲的玄水盾,我的治愈权杖,都是灵相;
第五境通玄,灵相有了灵智,能自主护主,灵素运转如臂使指;
第六境归真,灵素返璞归真,举手投足皆有天地之力,像父亲这样,一个眼神就能震慑鲛人;
至于第七境破界……”苏倾辞笔尖顿了顿,纸上的“破界”二字写得很轻,“古籍上说,能破碎虚空,去另一个世界。但千年了,没人能证实。”
叶知秋盯着那张纸,忽然指着“化相境”:“你现在是化相境?”
“中期。”苏倾辞点头,指尖凝聚起淡青色的灵素,一柄半尺长的权杖虚影在她掌心浮现——杖身像用月光凝成,顶端嵌着颗流转的绿晶,缠绕的灵纹里甚至能看到细小的叶片在轻轻晃动,“这就是我的灵相‘愈灵杖’,能凝聚治愈领域,也能催发草木生长。”
叶知秋看得眼睛发直。这就是化相境的力量?能把无形的灵素变成具体的形态,还带着这么神奇的能力?
“你也会有自己的灵相。”苏倾辞收起灵相,语气里带着鼓励,“火灵根的灵相,多半是与火焰相关的,或许比我的更厉害。”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粗声粗气的笑:“倾辞小丫头,带新徒弟呢?”
叶知秋抬头,看见个穿黑布短打的壮汉走进来。他足有两米高,肩宽背厚,胳膊比叶知秋的腿还粗,手里提着个竹筐,里面装着些沾着泥土的根茎——看模样,像是刚从舟尾的灵田回来。
“赵武大哥。”苏倾辞笑着打招呼,“这是叶知秋,刚入感灵境。知秋,这是赵武,化相境后期的师兄,主修土系灵素,最擅长炼体。”
赵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他伸出蒲扇大的手,却在快要碰到叶知秋时猛地收住,改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家伙看着瘦,骨头倒挺结实。好好练,三个月后的宗门赛,说不定能跟我们一起去见见世面。”
“宗门赛?”叶知秋抓住了关键词。
“嗯,每三年一次,各大宗门和城舟都会派人参加。”赵武往石桌上放了个拳头大的红薯,用灵素催熟,递给他一个,“参赛者最高不能超过化相境,赢了能拿灵晶、功法,运气好还能被大宗门看中,收为弟子。”
叶知秋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他想起苏倾辞说的“破界境”,想起那神秘的厄雾,心里忽然燃起一股劲:“我能参加吗?”
赵武愣了一下,随即大笑:“有冲劲是好的!不过你现在才感灵境,三个月要冲到化相境,难如登天——除非……”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你能找到像‘炽焰果’那样的天材地宝,或者遇上什么天大的机缘。”
炽焰果?叶知秋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赵武走后,苏倾辞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宗门谱》,翻开给叶知秋看:“这是目前最顶尖的几个势力。寒江宗擅冰系枪法,灭灵塔专攻魂魄之术,万法阁藏有天下半数功法……”她指着其中一页,“渡厄舟虽以医道闻名,但论实战,比这些大宗门差远了。前几届宗门赛,我们最好的成绩也只是中游。”
叶知秋看着书页上那些陌生的宗门名字,忽然想起那天在集市上见过的凌霜。她那身凌厉的气质,想必就是寒江宗的风格。
“我想试试。”他忽然说,语气很坚定,“不管能不能冲到化相境,我都想试试。”
苏倾辞看着他眼里的光,像看到了多年前刚入门的自己。她点了点头,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这是《焚天诀》,最适合火灵根修炼的基础功法。你先从吐纳法练起,等过了感灵境,我再教你灵素运转的路线。”
叶知秋接过册子,指尖碰到纸页时,胸口的玉佩碎片又微微发烫。他低头看着那抹红光,忽然觉得,三个月或许没那么难——至少,他不是孤身一人。
窗外的海面上,几只鲛人正在远处游弋,像是在巡逻。它们额间的蓝晶闪着光,偶尔会望向清宴塔的方向,带着敬畏,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而在更深的海底,一团黑雾正顺着海流缓缓移动,所过之处,鱼虾尽数翻白,连坚硬的礁石都被侵蚀出细密的孔洞。
那是厄雾的先锋,正悄无声息地靠近渡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