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液滴落的“嗒嗒”声越来越近，混着某种沉重的喘息，像风箱在破损的管道里拉扯。叶尘后背抵着通风口的铁栅栏，冰凉的金属硌得骨头生疼，可他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右臂的纹路烫得像块烙铁。
那怪物的轮廓在走廊尽头越来越清晰，它挪动的姿势极其怪异，四肢像被拧断的木偶，每一步都带着骨头错位的脆响。叶尘攥紧手里的金属水杯，指节泛白——他知道自已跑不过这东西，刚才那一下撞门的动静，早就把它引过来了。
就在怪物抬起那颗模糊的头颅，黑洞洞的眼窝转向他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的消防通道里伸出来，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进来！”
声音又低又急，带着点沙哑。叶尘几乎是被拖着跌进去的，后背撞在堆积的纸箱上，发出“哗啦”一声。身后的门“砰”地关上，还传来插销扣死的轻响。
黑暗瞬间包裹了他。
“别出声。”还是那个沙哑的声音，就在耳边。
叶尘的呼吸还没平复，鼻尖萦绕着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他摸索着按下手机电源，微弱的光线下，才看清这是个储物间——堆记了废弃的医疗器械，生锈的输液架，还有摞到天花板的病历档案箱。
而角落里，挤着七八个人。
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有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所有人都用惊恐又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像一群受惊的兽。
叶尘的目光突然顿住。
在最里面的纸箱堆旁，坐着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瘦小身影，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缺了只耳朵的兔子玩偶。
“瑶瑶！”他几乎是爬过去的，膝盖撞在铁架子上也没感觉。
叶瑶抬起头，脸色苍白，看见他时，眼睛猛地红了，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敢哭出声，只是伸出冰凉的小手抓住他的胳膊。“哥……”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它们在抓小孩……”
叶尘把妹妹搂进怀里，才发现她的病号服后背湿了一大片，不是雨水，是冷汗。他顺着瑶瑶的目光看向周围的人，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种麻木的绝望。
“这是……”叶尘刚开口，就被刚才拽他进来的男人打断了。
男人穿着保安制服，脸上有块新鲜的抓伤，正用布条草草缠着。“别说话，那东西听觉灵得很。”他压低声音，指了指门上的缝隙，“这楼不对劲，灯突然全灭了，然后就冒出这些怪物。”
叶尘看向门口，透过缝隙，能看见走廊里晃动的黑影，还有那道拖在地上的、蜿蜒的红色粘液。
“它们是什么？”叶尘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右手下意识护住瑶瑶的后背，这时才感觉到，右臂的纹路不知何时已经不烫了，只是那道淡金色的印记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像片舒展的羽毛。
保安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不知道，只知道它们抓活人……尤其是小孩和病人。”他指了指角落里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她家娃就是被拖走的，她追过来时，正好撞见我躲进来。”
女人听到这话，肩膀猛地一颤，捂住嘴才没哭出声。
叶尘抱紧了怀里的瑶瑶，感觉到她在发抖。储物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令人牙酸的抓挠声，还有远处某个房间突然响起的、短促的尖叫，很快又归于沉寂。
他低头看着妹妹苍白的小脸，又看了看右臂那道突然变得清晰的纹路。不管这楼里发生了什么，不管那些怪物是什么东西，他都必须带着瑶瑶出去。
而这道从出生就跟着他的印记，或许并不仅仅是个胎记那么简单。叶尘摸了摸手臂上的纹路，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