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夜像一块被反复打火的燧石，迸不出光，只剩烟。
宋澜把摩托停在“缄默”酒吧后门，短靴碾灭烟头，金属打火机的咔哒声被雨吞了。
她今晚的任务很简单：把老板要的“货”交给买家，然后走人。
可她没想到，买家是姜郁——三年前在警校射击场，和她共用一把格洛克的人。
二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毕业典礼。
宋澜以总分第一保送市局，姜郁却在前一晚失踪，学籍档案被划了黑线。
此刻，姜郁靠在幽暗走廊，黑色风衣滴水，指尖夹着一张扑克牌——红心q。
“货呢？”她问。
宋澜从机车座下拎出银色手提箱，却在递过去时猛地抬腿。
姜郁像预判了风，侧身卸力，扑克牌利刃般擦过宋澜耳际，钉入水管。
钢管迸裂，蒸汽嘶鸣。
两人几乎通时拔枪，枪口对枪口，雨声成了背景。
三
“你为什么在对面？”宋澜问。
“你为什么没调头？”姜郁反问。
三年前，她们约定让彼此的保险栓。
如今，一个成了缉毒警，一个成了毒枭左膀。
扳机通时扣到临界，却谁也没再用力。
姜郁忽然笑了：“打赌吗？三分钟内，谁先眨眼，谁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宋澜挑眉：“输了的人，也许没命听答案。”
雨丝穿过枪口间隙，像倒计时。
四
时间回到三年前。
警校靶场，午后的光炽烈。
姜郁把耳罩扣在宋澜头上，自已空着耳廓：“我左耳失聪，你替我听。”
子弹破靶，枪声回荡。
那天之后，她们每天多练三十发，为对方听弹壳落地的声音。
直到毕业前夜，姜郁收到一条短信：【如果不想宋澜被开除，就消失。】
她消失了，带着秘密。
五
此刻，三分钟将尽。
宋澜的睫毛沾了雨珠，微微一颤。
姜郁收枪，转身：“我输了。”
宋澜却把枪收回后腰，两步逼近，将人按在墙面：“三年前，你欠我的答案。”
姜郁侧头，露出左耳后的疤——一道贯穿耳蜗的弹痕。
“他们抓了我爸，用我换他活。我没得选。”
宋澜的指节抵在她喉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所以你就选了我？”
姜郁闭上眼：“我选了你活着。”
六
酒吧后门突然亮灯，脚步声杂沓。
姜郁反手扣住宋澜手腕，把人拽进储物间。
狭窄黑暗里，心跳被放大成鼓点。
外头有人喊：“郁姐，老板问货怎么还没到？”
姜郁用口型说：“信我一次。”
宋澜点头，掏出手机，在备忘录打下一行字：【我带你回家。】
姜郁的瞳孔在屏幕光里猛地收缩，像被子弹穿透的不是耳蜗，而是胸腔。
七
五分钟后，爆炸声从码头传来。
警方通报：毒枭仓库被端，现场只留一只银色手提箱，箱盖内侧用口红写着——
“玫瑰在左，枪口在右。”
落款是两颗叠在一起的弹孔。
八
半年后，南城警校射击场。
新生们列队，靶位上摆着两把格洛克。
教官介绍：“这是前辈捐赠的纪念枪，左枪编号l，右枪编号j，扳机被焊死，永远不会响。”
人群中，一个短发女生举手：“为什么？”
教官望向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个背影，声音轻得像叹息：
“因为她们终于把保险栓，扣在了彼此心上。”
九
操场尽头的梧桐树下，姜郁把耳罩扣在宋澜头上。
宋澜侧过脸，在她失聪的左耳说了一句话。
风太大，没人听见。
只有姜郁笑了，笑得像三年前那个午后，子弹破靶，阳光落在她们交叠的影子上。
这一次，没有倒计时，也没有枪口。
只有玫瑰在左，心跳在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