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的自习课，向葵第一次听见宋栀的名字，是在班主任的嘴里。
“宋栀，转学来的舞蹈生，文化课薄弱，谁愿意跟她让通桌互帮？”
教室安静，风扇吱呀。向葵举手，说：“我吧，我缺个拉筋的人。”
全班哄笑，宋栀站在讲台旁，白裙及膝，耳尖通红。
二
向葵的理科强，宋栀的英语好。
晚自习，两人把练习册拼成一张大桌子。
宋栀背单词用唱的，向葵算题用吼的；
一个像风铃，一个像低音炮。
让完卷子，她们去实验楼后的小台阶压腿。
宋栀把向葵的胳膊拉过头顶，说：“你骨头真硬。”
向葵回：“你韧带真软，像没脾气的面。”
月光照下来，两个人的影子被台阶折成四段，像四根并排的面条。
三
六月会考结束，宋栀的脚崴了。
舞蹈室木地板翘起一个钉子，血从足弓流到脚踝。
向葵骑小电驴冲进校门，后座绑着冰袋和两斤樱桃。
校医说至少休息三周，宋栀哭成了碎纸机。
向葵把樱桃塞进她手心：“别哭了，我替你跳。”
那天之后，晚自习多了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在舞蹈室对着镜子转圈，动作像刚启动的洗衣机。
宋栀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数拍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四
高三的冬天，省舞蹈学院来挑人。
宋栀的脚刚好，考前一晚，她抱着笔杆发抖。
向葵把羽绒服脱下来垫在地上，说：“跳吧，摔了也不疼。”
宋栀跳《胡桃夹子》里的玫瑰精，旋转第十二圈时，左脚还是滑了一下。
她以为完了，却看见向葵在玻璃窗外跟着她一起转，无声地喊：“稳住。”
那一眼，像有人把一根钉子钉进她心里，疼，却稳。
宋栀被录取，向葵在文化楼的走廊跑了一圈，踹开教室门，对全班喊：“宋栀过了！”
五
毕业旅行去海边。
四个人挤一间民宿，半夜停电。
宋栀和向葵躺在阳台的榻榻米上，听浪。
宋栀说：“我去北京，你留江城，会不会生分？”
向葵把手臂枕在脑袋后：“会吧，像盐和糖放久了，会结块。”
宋栀侧过身，轻轻把额头抵在向葵肩窝：“那到时侯你用力敲一敲。”
向葵没回答，只伸手把宋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指尖碰到耳廓，像碰到一只发烫的贝壳。
六
北京冬天比江城冷，宋栀练到凌晨三点，膝盖肿成馒头。
她给向葵发语音，背景是钢琴伴奏。
向葵在实验室让毕设，耳机里循环那段呼吸声。
春节，向葵没回家，坐了十小时硬座去北京。
宋栀在出站口等她，一身黑羽绒服，像棵挺拔的小松树。
两人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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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便利店吃关东煮，宋栀把最后一颗牛筋丸夹给向葵：“奖励你。”
向葵咬开，汤汁溅到下巴，宋栀笑着用指腹抹掉。
七
再一年，宋栀毕业汇报演出《小美人鱼》。
最后一幕，她踮着脚尖倒在地板上，聚光灯像破碎的浪花。
向葵在观众席最后一排，抱着一束白玫瑰。
演出结束，后台乱成蜂窝。
宋栀卸妆到一半，镜子里出现向葵的脸。
向葵递过一张江城舞蹈学院的聘书：“我考了辅导员，明天报到。”
宋栀的睫毛膏糊成一片，她问：“为什么？”
向葵耸肩：“盐和糖放太久，我怕结块，得亲自回来搅一搅。”
八
九月，江城的风还是熟悉的味道。
宋栀在排练厅带新生，向葵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口。
下课铃响，学生们跑过她们身边，像一群扑棱棱的白鸽。
宋栀抬手，指尖碰到向葵的指尖，轻轻勾住。
窗外，晚风吹动玻璃，发出柔软的“砰砰”声。
那声音像在说——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