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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抬头,却撞进陆时衍深不见底的眸中。
他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带着点微不可见的怒气。
而那点怒气又在看到我单薄的肩膀时陡然泄去,只留下心疼与自责。
叶凌彻仿佛被眼前的一幕刺痛双眼,厉声喝道:“陆时衍,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陆时衍没理他,脱外套披在我肩上。
指尖擦过我脖子时,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去。
而微微侧身展露出的家族徽章,则令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无数的闪光灯快到要刺瞎人眼。
孟浅浅见大势已去,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像一滩烂泥。
“竟是欧洲顶级豪门陆家”
“从未听说过温家和陆家有关,叶警官这次可算是踢到铁板身上了。”
叶凌彻死死的盯着我肩头的西装,突然疯了似的嘶吼。
“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是不是!是你!念念是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联手害死的!”
“连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闭嘴!事到临头你还不思悔改,你怎么配应念念一声爸爸的!”
陆时衍眼神一凛,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按住叶凌彻。
就在这时,会场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纪检委的人面色肃然,朝我出示证件。
“叶凌彻、孟浅浅,涉嫌故意杀人,挪用公款,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孟浅浅被拖走时还在尖叫。
而叶凌彻却莫名其妙安静下来。
他看着我,双眼憋得通红,嘴唇蠕动着,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我有些想笑,可嘴巴像吊着铅块,怎么也抬不起来。
近乎木然的看着他们离开。
记者们再次围上来,话筒几乎要戳到我脸上。
陆时衍护着我,低声道:“走吧。”
我点点头,麻木的抬起双脚,跟着他离开。
坐在车上时,依旧像飘在棉花上。
轻飘飘的,落不到地。
窗外的阳光明媚张扬,却依旧暖不了呼呼漏风的心。
阔别多日,我再次回到了那个意义上的家。
孟浅浅做足了女主人身份,将我的东西统统扔走。
只留下来念念的一间儿童房。
她不敢动,毕竟还要在叶凌彻面前维护无辜又可怜的形象。
念念的小西装还挂在儿童衣架上。
那段时间他迷上了童话故事,希望自己像王子一样保护公主。
我逗他要保护哪个小女生。
他却捏紧手中宝剑,目光坚定的说:“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念念要保护妈妈,不受恶龙欺负!”
我蹲下去,指尖碰碰。
面料上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孩童稚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那一瞬间,眼泪突然决堤。
铺天盖地的懊悔似无边的浪潮要将我淹没。
我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与叶凌彻相识,又怨自己连孩子都保护不住。
巨大的自我唾弃掐住喉咙,连呼吸都困难。
陆时衍在我身边蹲下,用力将我抱紧,轻声道:“别怕,放轻松。呼气,吸气,对,很好”
温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到我身上,带着蓬勃的生机和细无声的温柔。
泪眼朦胧间,我看清了他眼底藏不住的心疼。
和悄悄流出的爱恋。
原来有人的关心,能藏这么多年。
出死亡报告那天,我在开会。
看着屏幕上“麻醉过量”四个字,心脏再次被攥紧。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我突然笑了。
随手拭掉眼泪,声音平静的像没事人。
“继续。”
散会后,陆时衍的信息进来。
我顺着落地窗往下看,一眼便与男人对视。
他轻轻地扬起嘴角,朝我示意手里的糖化。
未熄的屏幕亮着消息:“楼下的糖画是公主与王子,你喜欢吗?”
心口的大洞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有些痒。
判决书下来那天,我去见了叶凌彻。
短短几日,他瘦的脱了相。
签离婚协议书的手一直在抖。
俊逸的字体被他写的歪歪扭扭,像此时的自己。
“夏至,我真以为孟浅浅只是关心念念进去看看,根本没有想到她会下此毒手。”
“那天的新闻发布会也只是吓吓你,想让你服个软。”
他抬起头,红血丝爬满眼。
整个人悲伤又绝望。
“我知道错了,可一切都太晚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