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被太子退婚后我成了将军的掌心宠 > 第6章 高烧不退将军守在我床边

我是在回营的马车上撑不住的。
车轮碾过碎石子的颠簸比往日更清晰,像是每一颗石子都硌进了骨头缝里。
我靠着车厢壁,额头滚烫,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打湿了衣领,黏腻地贴着皮肤,泛起一阵阵咸涩的气味。
寒风从缝隙钻进来,吹得我脖颈发凉,却压不住l内翻涌的热浪。
三天前还觉得厚实的棉斗篷此刻重得像压了块磨盘,手指攥着车帘的流苏,指甲盖泛着青白——许是刚才给最后一个孩子扎完针时,在冷风里吹久了。
指尖还能记得银针刺入肌肤时微凉的触感,以及那孩子因疼痛皱眉的模样。
“昭昭?”顾承渊掀帘的动作很轻,玄色大氅带进来的风卷得我眼皮直跳,混杂着马粪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俯下身,指腹贴上我额头的瞬间,我听见他倒抽一口气,“怎么烧得这么烫?”
我想开口说“无妨”,可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只发出细碎的呜咽。
舌尖干裂,连吞咽都成了奢望。
眼前的光影开始摇晃,他的脸在我视线里模糊成一片,我看见他急得连大氅都没脱,直接把我打横抱起来。
军靴踩在泥地上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发疼,他的心跳声却很清晰,一下一下撞着我发烫的脸颊,带着某种节奏的安心。
“停军!”他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沙哑,“把中军帐腾出来,烧热水,拿冰魄膏!”
等我再有点意识时,已经躺在铺了三层羊毛毡的软榻上。
帐外的人声像隔了层毛玻璃,嗡嗡作响。
我努力睁了睁眼,只看见顾承渊紧绷的下颌线——他正攥着军中医官的手腕,指节泛白:“你说治不了?”
“将军,这热症来势太猛……”军中医官的声音发颤,我看见他额角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蒸腾出一丝潮湿的热气。
“小人试过银翘散、白虎汤,可三小姐的脉像……像团乱麻。”
“李太医到——”帐外通传声刚落,那道阴恻恻的声音就钻了进来:“军中医术毕竟粗陋,不如让老臣看看?”
我感觉有人掀开我的眼皮,指腹压在我腕间,带着一丝凉意。
李太医的指甲盖刮过我皮肤时,我本能地瑟缩了下,像是被什么冰冷的虫子爬过。
“果不其然。”他抽回手,声音里带着点得意,“这热症蹊跷得很,怕是在疫村沾了不干净的水。当年楚地大疫,染了疫水的人都是这样——先烧得说胡话,再……”
“够了。”顾承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我听见他大步走到李太医跟前,脚步沉稳而有力,仿佛要将整个帐子踏穿。
“她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染病的。”
“将军明鉴。”李太医退后半步,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迟疑。
“老臣也是为全军着想。当年楚地疫水传染,死了整整三个营的兵……”
“魏衡。”顾承渊突然喊副将的名字,帐内的空气陡然一静。
我听见魏衡的皮靴蹭过地面的声响,他大概是抱了抱拳:“末将前日见三小姐用银针救了二十七个百姓,其中还有两个染了疫疹的。若真会传染,末将早该烧起来了。”
可李太医又补了句:“但防人之心……”
“防什么?”顾承渊猛地转身,我看见他腰间的玄铁剑穗子在抖,像是风中的枯叶。
“她救过你们的命,救过你们的妻儿,现在倒要防她?”他抓起案上的药碗砸在地上,瓷片溅到李太医脚边,碎裂声刺得我耳膜生疼。
“今日谁敢说封帐,谁就替她去守疫村!”
李太医的绣金官靴往后缩了缩,没再说话。
帐外的脚步声渐远,我猜是他灰溜溜走了。
顾承渊的影子重新笼罩下来,我感觉有块凉丝丝的帕子贴上额头——他蹲在榻边,指尖沾了冰水,一下下抹着我发烫的耳后,带着沁凉的触感,像是雪水融在皮肤上。
“昭昭,醒醒,喝口水?”
我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
他的掌心覆在我手背上,比帕子还烫,许是刚才砸药碗时擦破了?
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药材的苦香。
我想翻个身去看,可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像被人用重锤敲过。
迷迷糊糊间,听见他对魏衡说:“去把我那坛二十年的鹿茸酒取来,再让伙头军熬小米粥,要最烂的。”
“将军,您三天没合眼了……”
“闭嘴。”他的声音软下来,“我守着她。”
帐外的更鼓声敲了三更时,我烧得更厉害了。
意识像浸在沸水里的棉絮,忽沉忽浮。
有次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顾承渊靠在榻边打盹,玄色大氅滑到地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那是我去年给他缝的,针脚歪歪扭扭的。
他的手还攥着我的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腕间的银镯,那是我娘留下的遗物。
银镯与皮肤摩擦的细微声响,像风铃般清脆。
“昭昭别怕……”他突然低低呢喃,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我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我想应他,可喉咙里涌上来的只有滚烫的眼泪。
热度顺着血管往头顶窜,眼前闪过许多碎片:母亲临终前攥着我手教认药草的模样,嫡母把我药书扔进池塘时的冷笑,顾承渊第一次见我时,站在破庙外,把染血的平安扣还给我……
“阿娘……”我听见自已哑着嗓子喊,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阿娘,我疼……”
顾承渊猛地惊醒,他的手按在我额头上,凉得舒服极了。
我看见他眼睛里布记血丝,却还是弯着嘴角:“我在,我在。”
可那团热度又涌上来,我坠进更深的黑暗里。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眼泪砸在我手背上,很烫,比我身上的热还烫。
我是被喉咙里的火灼醒的。
迷迷糊糊间总听见细碎的响动,像是药罐在火上咕嘟冒泡,又像有人在翻找东西时碰倒了木匣。
唇瓣干得发裂,我无意识地哼了声,模模糊糊喊:“阿娘……水……”
“昭昭?昭昭你等等!”
有温热的手托住我的后颈,瓷勺抵着唇缝,清苦的药汁顺着舌尖淌进来。
我被苦得皱起眉,却听见身侧的人轻声哄:“乖,喝完这碗就不烧了。”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板,是顾承渊。
意识慢慢回笼时,我才发现自已正蜷在他臂弯里。
他的中衣前襟湿了一片,是刚才喂药时洒的。
烛火在帐角明明灭灭,照见他眼下青黑的阴影,还有搭在我腰间的手——指节上沾着褐色药渍,虎口处有道新裂的血口,像是被药罐的铁柄硌的。
“你……”我想抬手摸他的脸,可胳膊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
他立刻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我没事。”又摸了摸我额头,眼尾的纹路都舒展开,“烧退了,刚才还烫得能煮鸡蛋。”
我这才想起,方才迷迷糊糊时,总在喊阿娘。
许是烧得狠了,连儿时的记忆都翻涌出来——阿娘临终前攥着我的手,把药箱钥匙塞进我掌心,说“昭昭要藏好本事”;嫡母摔了我的《千金方》,我蹲在池塘边捞湿纸页,指甲缝里全是泥……
“你……都听见了?”我声音发颤。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往怀里拢了拢。
我这才注意到案几上的药罐,旁边摊着半本被翻得卷边的《汤头歌诀》,纸页间还夹着我常用的狼毫笔——那是我去年在他军帐里随手写方子时落下的。
“我翻了你的药箱。”他突然说,喉结动了动,“你藏在暗格里的那张退热方,写着‘若高热不退,取柴胡三钱、石膏五钱……’。
我让伙头军熬了三回,第一回火侯过了,第二回药材没称准……”他低头盯着我腕上的银镯,声音越来越轻,“第三回我自已守着,药罐烫得手疼,可想着你喝了能舒服些……”
我鼻子陡然一酸。
那药方是我抄给军中的备用方,怕他看不懂,特意用小楷写得工工整整。
原来他不仅收着,连暗格的机关都摸清了——定是我从前整理药箱时,他在旁边偷偷看的。
帐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像春冰初融时的水响。
“听说三小姐的热症是疫症?”
“可魏副将说她救过染疫的百姓……”
“柳姑娘今早来送参汤,说什么侯府弃女最会使手段,将军这是着了道……”
顾承渊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松开我,大步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
月光漏进来,照见几个亲兵缩着脖子往后退,为首的小伍长涨红了脸:“对不住将军,咱们就是……”
“魏衡呢?”他打断话头,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刀。
“末将在。”阴影里转出个身影,魏衡抱了抱拳,腰间的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方才听见柳姑娘在伙房说这些,末将已经让人跟着她了。”
顾承渊转身时,我看见他眼里腾起团火。
可等他回到榻边,那火又软成了一汪春水。
他坐下来,把我的手揣进自已怀里暖着:“别听那些混话。”指腹蹭过我手背,“我顾承渊行军二十年,刀架脖子上都没怕过,怎会被什么迷魂汤骗了?”
我望着他发皱的中衣——那是我缝的,针脚歪歪扭扭,他却穿了一整年。
喉咙发紧,我轻声问:“那你图什么?”
他低头,鼻尖几乎要碰着我额头:“图你给我缝的中衣最暖,图你救百姓时眼睛亮得像星星,图你明明疼得直抖,还偏要把最后一副药让给伤病……”他喉结滚动,“图你值得我用命护着。”
帐外的更鼓敲了五下,天色开始泛青。
我望着他伏案睡着的侧影,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肩头还搭着昨夜的玄色战袍——定是怕我半夜冷,特意披在自已身上暖着,等我醒了再给我盖。
我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他立刻惊醒,眼睛里还蒙着层睡意,却笑得像春风吹开了冰河:“你终于醒了。”
我刚要说话,帐外传来魏衡的声音:“将军,北营来报,粮草已备齐,明日……”
顾承渊转头看我,眼里有什么东西亮起来:“明日启程去边关大营。”他握住我的手,“你不是说想看我练兵?到了营里,我让你站在点将台上看。”
我望着他眼里的期待,突然想起昨日在疫村,有个小娃攥着我的衣角问:“姐姐,你会跟将军一起走吗?”那时我没回答。
现在我知道了——
我要跟着他,从京城的琉璃瓦走到边关的烽火台,从春寒料峭走到雪落白头。
因为他说过要护我周全,而我也想,护他的铠甲永远明亮,护他的战马永远健壮,护他的眼睛,永远像现在这样,只装得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