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室的订单有点棘手。
陆仁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甜得发腻的豆腐脑,听见屋里传来中气十足的数落:“说!这次私房钱藏哪儿了?床板缝?煤球堆?还是你那破烟袋锅里?”
是个老太太的声音,透着股熟悉的泼辣——和404室的吵架女鬼有得一拼。
凌清鸢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刚画好的“寻物符”,小声嘀咕:“不就是私房钱吗?用得着劳师动众?”
话音刚落,门“吱呀”开了道缝,一个戴瓜皮帽的老头鬼探出头,看见陆仁就像见了救星:“小房东!快来评评理!我那点钱是留着买寿衣的,她非说我藏起来养狐狸精!”
“呸!你当我不知道?”屋里的老太太鬼飘出来,手里挥着个鸡毛掸子(还是半透明的),“上次我看见你给301那小子塞钱,让他帮你打游戏买装备!”
陆仁夹在中间,刚想劝架,凌清鸢突然举起寻物符:“别吵了!这符能找到钱在哪!”
她念了句口诀,符纸“呼”地飘起来,慢悠悠往阳台飞去,最后停在一盆枯萎的仙人掌上。
老头鬼脸都白了:“不可能!我明明……”
老太太鬼一把薅起仙人掌,盆底掉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全是皱巴巴的冥币,还有几张超市打折券。
“好啊你!藏得够深啊!”老太太鬼气得鸡毛掸子都挥出了残影。
陆仁赶紧打圆场:“大爷也是为了给您买东西吧?您看这打折券,还能去阴阳超市换鸡蛋呢。”
老头鬼趁机点头:“对对对!我听社畜鬼说最近鸡蛋打折……”
眼看俩老鬼要和解,凌清鸢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油纸包最底下:“这是什么?”
陆仁捡起来一看——是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对年轻夫妻,穿着的确良衬衫,笑得一脸灿烂。
俩老鬼瞬间安静了,老太太鬼的鸡毛掸子慢慢放下,声音软下来:“这是……我们刚结婚那年拍的。”
“后来搬家弄丢了。”老头鬼叹了口气,伸手想去碰照片,指尖却穿了过去,“没想到在这儿。”
陆仁看着照片,突然想起自已师父——那个总说他“学艺不精”的老头,临走前也留了张照片,背面写着“长河公寓的债,得自已还”。
他正走神,凌清鸢撞了撞他的胳膊:“发什么呆?符纸都烧完了。”
地上的寻物符不知什么时侯烧成了灰,老太太鬼正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进木盒,老头鬼蹲在旁边帮忙,俩鬼的身影靠得很近,比刚才清晰了不少。
“看来解决执念,比画符管用。”陆仁小声说。
凌清鸢没反驳,只是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冥币:“这些钱……要不还是交给老太太保管吧。”
出来时,陆仁的外卖箱里多了个布包,是老头鬼塞给他的,说里面是“谢礼”。打开一看——是几枚铜钱,边缘都磨光滑了,社畜鬼在旁边说:“这是‘阴阳通’,能当护身符用,比你的不及格符管用。”
凌清鸢拿过一枚,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这是清代的五帝钱,阳气重,确实能镇煞。”她顿了顿,把铜钱塞回陆仁手里,“算你运气好。”
“那你呢?”陆仁看着她空荡荡的手腕,“不用留一个?”
“我才不用这种……这种土法子!”凌清鸢脸一红,转身就往楼下走,“赶紧送你的外卖去!等会儿超时又要被差评了!”
陆仁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铜钱还带着点凉意,突然觉得这道士好像也没那么傲娇。
刚骑上电动车,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个沙哑的声音:“陆小子,别以为找到几张破钱就没事了。长河公寓的债,不是冥币能还的。”
电话“啪”地挂了,陆仁握着手机,手心有点烫。
是骗他接盘的那个“神秘人”?
他抬头看了看长河公寓,五楼的阳台,俩老鬼正并肩看着天,像一对普通的老夫妻。
陆仁咬了咬牙,发动电动车——不管是什么债,先把今天的外卖送完再说。
至少现在,这公寓里的“租客”,好像不只是来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