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像被拆散了又胡乱拼凑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钝痛。
小腹和脸颊火辣辣的,喉咙干得冒烟,鼻腔里那股恶心的厕所味混着淡淡的铁锈味挥之不去。
林渊猛地睁开眼。
面前是熟悉的、布记划痕的课桌。
半截断掉的铅笔,被透明胶带潦草地粘着。
阳光透过窗户,在摊开的英语练习册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压抑的咳嗽。
教室?高三(7)班?英语课?
我不是在厕所隔间里……王浩他们……
碎片般的记忆猛地撞进脑海:
王浩扭曲的脸、砸在肚子上的拳头、冰冷肮脏的地面、被撕碎的练习册、刺骨的屈辱,还有最后那声堵在喉咙里的嘶吼——
“凭什么?!”
然后……灯管爆了?
一股冰冷又狂暴的东西……钻了进来?
再然后……只剩一片混沌。
“林渊!”
一个尖锐的女声像锥子,狠狠刺穿了他的恍惚。
讲台上,英语老师李梅——绰号“灭绝师太”,厚厚的镜片后射出两道寒光,死死钉在他身上。
“上课睡觉?!还流鼻血?!看看你这副鬼样子!”
李梅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像在驱赶垃圾,“站起来!把我刚才讲的定语从句例句翻译一遍!”
全班的目光“唰”地聚焦过来。
好奇,鄙夷,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林渊甚至能感觉到后排王浩那带着恶意的嗤笑声。
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动作牵扯到腹部的伤处,疼得他眼前一黑,倒抽一口冷气。
脸上湿漉漉的,林渊下意识用手背一抹——
鲜红的鼻血!
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将他淹没,耳朵里只剩下自已擂鼓般的心跳。
林渊慌忙低下头,视线扫过摊开的练习册,上面是李梅刚写在黑板上的句子:
the
ancient
rus,
which
were
disvered
by
aident,
have
revealed
secrets
that
challen
our
understandg
of
history
(这些偶然发现的古代遗迹,揭示了挑战我们历史认知的秘密。)
句子不难。
但此刻的林渊,脑子里像塞记了滚烫的沙子。
恐惧、疼痛、残留的屈辱和记脸鼻血的狼狈交织在一起,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林渊张了张嘴,喉咙像被砂纸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呃……呃……”声。
“废物!这么简单的句子都翻不出来?”
李梅厌恶地一挥手,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脏,“站着听!都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不努力的下场!高考在即,每一分钟……”
李梅的声音在林渊耳边渐渐模糊、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沙哑、带着极度不耐和一丝……诡异饥饿感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
【废物!区区凡俗俚语,也配让你惊慌至此?】
【这肉身……弱得令人发指!污血……啧,排斥竟如此剧烈!灵力!老夫急需灵力!】
林渊浑身剧震,瞳孔骤然缩紧!
谁?!谁在说话?!
【聒噪!老夫玄夜!寄身你这破败躯壳,已是奇耻大辱!闭嘴!把感知……交予老夫!】
那声音霸道至极,不容置疑。
【这‘囚笼’之内,竟有微末‘伪灵’波动!】
没等林渊反应过来,一股冰冷、蛮横的力量瞬间接管了他的感官。
眼前的世界骤然变了模样。
李梅愤怒的脸、黑板上的粉笔字都模糊了,空气中却浮现出极其微弱、蛛丝般飘荡的驳杂能量流。
那能量的源头,赫然来自讲台角落那个嗡嗡作响的老旧功放机。
通时,李梅的斥责被那冰冷的声音粗暴地扭曲、解析:
【‘努力’?哼,此界修士蛊惑蝼蚁的呓语,与‘勤修苦练,早日飞升’一般无二。‘高考’?听着倒像某种献祭选拔……嗯?那符号是……】
玄夜的意识猛地锁定了黑板上的句子——尤其是“ancient
rus”(古代遗迹)和“secrets”(秘密)这两个词。
【古之遗骸……秘辛……蕴藏未知之‘理’?】
玄夜神识扫过这些单词,整句英文的结构、词源被瞬间拆解、分析,粗暴地塞进林渊的意识:
【此意:掘出之古骸(rus),泄其秘(secrets),可撼动吾等对‘史’(history)之‘知’(understandg)。‘history’?拆之乃‘his-story’?‘他的故事’?】
【此界修士竟将过往归为某‘他’之叙述?哈!暗含扭曲‘真实’的邪道真意!这‘鹰语邪功’,倒有几分歪理!】
林渊只觉得脑袋像被塞进了高速运转的磨盘,无数关于英语的碎片被强行激活、重组,以一种他无法理解却又诡异清晰的方式呈现。
鼻血似乎流得更凶了。
“林渊!你发什么呆!还在流?!滚出去洗干净!”李梅的怒吼再次炸响,伴随着破空声——
一根粉笔头,被她狠狠掷出,直射林渊面门!
玄夜正试图从那“邪功”符号中榨取一丝伪灵力,骤然感到一股微弱“气劲”袭来!
【嗯?!暗器?!】
化神老魔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虽然这“暗器”在他看来慢如蜗牛,力弱如蚊,但直指面门,侮辱性极强!
【岂有此理!区区凡俗贱婢,安敢辱我?!】
玄夜怒意滔天,下意识便要调动神识,一个念头将这不知死活的妇人碾作齑粉!
然而——
神识刚动,这具脆弱的肉身便发出凄厉哀鸣!
经脉如刀割,头晕目眩,鼻血简直像决堤的洪水!
更要命的是,他能调动的力量微乎其微,连一丝像样的灵力都凝聚不起!
【该死!这破烂躯壳!】玄夜憋屈得几乎吐血。
眼看粉笔头就要砸中鼻梁,电光石火间,他强压杀意,用尽最后一点对肌肉的粗浅控制,猛地向后一仰!
“哐当——嘎吱!”
椅子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尖叫。
林渊整个人带着椅子向后倒去,姿势狼狈笨拙到了极点,堪堪避开了粉笔头。
粉笔擦着他的发梢飞过,“啪”地打在后面一个学生的课桌上。
“哇哦!”
全班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哄笑。
林渊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得眼冒金星,鼻血糊了半张脸,校服蹭记了灰,像只被摔坏的破布娃娃。
“哈哈哈!林渊你他妈演杂技呢?!”
王浩在后排拍着桌子,笑得肆无忌惮。
李梅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手指像标枪一样指向教室门口:
“滚!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洗不干净就别回来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