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衢一怔，眼里的笑意渐渐收敛，轻声道：“寒苏姐姐，与你无关，你千万别自责，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董寒苏勉强一笑：“又不是我害人，我自责什么？即便我们早些把牛痘接种法传播出去，他们就会收手了吗？
“没有天花，还会有鼠疫、猪瘟......这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想杀你，想害皇后和太子皇子们，不会在乎死多少无辜的人。”
纪衢暗暗松口气，幸好董寒苏想得开，没有把这些人命背负在自己身上。
“对呀对呀，就是端妃、乔氏、许顺安他们干的坏事。这些人，死有余辜！希望这回父皇别犯糊涂，把他们通通杀光，为民除害！”
辛沐病恹恹的，今日体温有所下降，脑子却比昨日更沉重了些。
好在意识清醒，虽四肢无力，但精神尚好，身上不再继续出痘，喝了汤药之后，刺痒的症状也有所缓解。
纪衢一直盯着他，不让他抓挠。
辛沐不在乎破相、留疤，纪衢吓唬他：“你若脸上留疤，瞧着吧，这禁卫军你做不得了，去考科举，人家考官都不让你入场。”
辛沐还等着将来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做出一番事业呢，真不在乎功名，也不会冒险来做纪衢的替身了。
身上痒得实在忍不得了，他才拿掌心压一压刺痒的地方，后来纪衢拿布条把他的手指缠起来，免得他睡着时，无意识抓挠身体。
此刻，听着董寒苏说有个老太医死于天花，辛沐怏怏地抬起眼，眼里满是感激，说道：
“寒苏姑娘，你父亲当真是个奇人。若不是他发现了牛痘接种法，这回不知宫里要死多少人，甚至可能牵连到整座京城。
“如今把天花控制在雪棠殿内，已是史无前例，历史上哪一次爆发天花，不死几个村子几座城的？”
董寒苏不动声色，心中讪讪。
牛痘接种法，可不是她父亲发现的。
旁人每提起一次，她便尴尬一回，只能用挽救人命来安慰自己。
前世，皇宫里死了一大片人，传播到宫外，京城死了起码一半人，靠封城、军队镇压、及时烧掉感染者的尸体，才渐渐控制住疫情。
她没有仔细打听过太医院的情况，但想来太医们在疫情的最前线，恐怕死亡率比百姓更高，十个人里未必能活下来一个。
“奴婢相信，无论是谁发现了这法子，都会告诉世人的，天花实在可怕。”董寒苏含糊地道了一句，赶紧转移话题，郑重道，“昨儿夜里，八皇子和九皇子接种之后，相继发烧，奴婢问过情况，二位殿下病情稳定，过个几日便可痊愈。
“咱们雪棠殿，之前没接种过的人，昨天白天接种之后，夜里也陆陆续续发热。甘燧背叛殿下，私通卫嫔，奴婢自作主张，没有给他接种，他也发热了，高烧不退。
“还有燕鸣殿和广宁宫的人，已有一半人出现了感染天花的症状，另一半人暂时没有症状。”
纪衢点头，神色凝重：“甘燧既然帮卫嫔害我，让他就这么死了，也算便宜他了。太医都死了，若咱们雪棠殿个个发病后痊愈，比天花在宫里爆发更骇人听闻。”
辛沐双眼茫然。
他烧得稀里糊涂的，压根没想到这个问题，如今听纪衢一说，不由汗毛倒竖，身上出的痘都沁出冷汗来。
董寒苏无奈道：“奴婢也正琢磨这个问题，死一个甘燧肯定不够。
“若天花控制住了，大家回头一瞧，咱们雪棠殿的人整整齐齐，死的全是外面来的太医、七皇子、燕鸣殿和广宁宫的人，别说皇上、大臣们不敢相信，咱们自己听着也有问题。
“可是，牛痘接种法，此时暴露，也不是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