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急诊室里,医生皱着眉处理江听雾手臂和胸前大片的红肿水泡。
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灼痛,却无法驱散江听雾心底的寒意。
“需要通知家属吗?”护士看着江听雾苍白的脸,好心问道。
“不用。”江听雾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谢谢,我自己可以。”
她拿着药,打车回了别墅。
可她刚到家还没休息一会,宋羡辞去而复返,猛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被这股力量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烫伤的胳膊被狠狠扯到,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你跑哪去了?电话为什么不接?”宋羡辞双眼赤红,死死瞪着她,仿佛她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江听雾甩开他的手,忍着痛,冷冷地看着他:“我去医院,处理烫伤。”
“烫伤?”
宋羡辞愣了愣,这才注意到江听雾被纱布缠着的手臂和胸口,语气软了软:“好点了吗?你跟我去医院,瑶瑶是因为你才摔倒的,她现在大出血,你得去补救。”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江听雾狠狠甩开了他的手,语气冰冷:“你说清楚,什么叫因为我才摔倒的?难道你以为是我推的她?”
宋羡辞被江听雾推得一个踉跄,然后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解:“难道不是你推的吗?瑶瑶怀孕了,怎么可能自己摔倒?”
看着江听雾冷冷的脸,宋羡辞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变得急促:“听雾,做错事了就要勇敢面对,你该不会想说不是你推的吧?你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马上跟我去医院,你是rh阴性血,瑶瑶需要你的血。”
江听雾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当听到宋羡辞说要她输血给赵瑶瑶时,她只觉得一股灭顶的荒诞感淹没了她。
“我没有推她。”她一字一顿,清晰道:“是她自己摔倒,故意把粥泼到我身上。”
“故意?”宋羡辞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狡辩!还想把脏水泼到瑶瑶头上?她那么善良,她会拿自己和孩子的命来陷害你?江听雾,你撒谎也要有个限度!”
肩膀的剧痛和心口的冰冷交织,江听雾疼得脸色煞白,却倔强地挺直了背脊:“宋羡辞,你眼瞎心盲,我不怪你。但我说了,我没有推她。你爱信不信。”
“我信瑶瑶!”宋羡辞低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厌恶,“她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江听雾,这是你欠她的!你必须去救她!”
“你休想!”江听雾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宋羡辞,你疯了!我凭什么给她献血?是她自己作孽!她活该!你为什么这么急?难道赵瑶瑶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宋羡辞愣住了,随后他怒意更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狡辩!”
他的耐心彻底告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一把抓住江听雾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几乎是拖拽着她往外走,“这算是你赔罪!由不得你不去!”
“放开我!宋羡辞你混蛋!放开!”江听雾拼命挣扎,用脚踢他,烫伤的手臂因为剧烈动作疼得钻心,但她顾不上。
屈辱和愤怒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摔的!我不去!你放开我!”
可她的力气在盛怒的宋羡辞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宋羡辞强硬地将她塞进了门口早已等候的汽车后座,锁上车门。
“去医院!快!”他对着司机低吼,自己也坐了进去,紧紧抓着江听雾的手腕,防止她逃跑。
一路的挣扎和怒骂耗尽了江听雾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
流产、烫伤、巨大的精神打击,再加上此刻的剧烈反抗和情绪崩溃,她的身体早已透支。
当车子停在医院急诊门口时,江听雾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宋羡辞没有丝毫怜惜,半拖半抱着她,直接冲向早已联系好的采血处。
“医生!快!抽她的血!抽多少都行!一定要救活瑶瑶!”
宋羡辞将虚弱不堪的江听雾按在冰冷的采血椅上,语气急促。
医生手里的针管闪着寒光。
江听雾看着那针头,又看向宋羡辞。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采血室紧闭的门,那里躺着的是他此刻唯一关心的、他法律上的妻子赵瑶瑶。
针头刺破皮肤,暗红色的血液开始顺着透明的导管,源源不断地从她体内流出。
江听雾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里,宋羡辞焦急踱步的背影变得摇晃、重叠。
她感觉自己的生命也正随着这冰冷的血液一点点被抽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江听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侧过头,模糊的视线穿过人群的缝隙,看到宋羡辞正隔着采血室的玻璃窗,焦急地向里张望——那里躺着赵瑶瑶。
他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为另一个女人而生的极致担忧和恐惧。
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过她的脸颊。
原来,心彻底死去的时候,连眼泪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