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伤
晚上,为了防止宋羡辞起疑,江听雾还是选择睡在了她和宋羡辞的婚房里。
她背对着宋羡辞躺在宽大的床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
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熟悉的,江听雾曾经最爱的雪松味,此刻却让她胃里阵阵翻搅。
宋羡辞的手臂习惯性地从后面环过来,试图将她揽入怀中,江听雾身体瞬间绷紧,在他碰到她之前,不着痕迹地往床边挪了挪。
“听雾?”宋羡辞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困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有点累。”江听雾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
宋羡辞沉默了一下,手臂收了回去。
江听雾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呼吸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这煎熬的一夜就要过去,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宋羡辞起身了。
她的呼吸瞬间屏住,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宋羡辞脚步极轻地移到门边,拧开门把手,然后出去了。
江听雾的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跟到门边,拉开一条细缝。
走廊尽头那间为赵瑶瑶准备的客房,门缝里泄出一线暖黄的光。
紧接着,女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娇吟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江听雾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踉跄着冲回房间的浴室,扑到洗手台前,剧烈地干呕起来。
眼泪混合着生理性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掩盖了她压抑的呜咽和呕吐声。
她抬起头,看向镜中那个双眼红肿、面色惨白的女人,镜中人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抬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水迹,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所有的爱恋、期待、痛苦和挣扎,都在这一夜彻底呕了出来,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第二天清晨,江听雾走下楼时,宋羡辞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宋羡辞精神饱满,穿着熨帖的衬衫,正低头看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
江听雾的目光只在宋羡辞的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面无表情地移开,径直走向玄关,准备拿包出门。
“听雾!”宋羡辞放下平板,站起身大步走过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温热有力,“这么早去哪?还没吃早餐呢。”
他微微倾身,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靠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点什么,“昨晚,睡得好吗?”
他的靠近让江听雾瞬间回忆起昨夜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一缩手,后退半步避开了他,也避开了他即将落下的吻。
宋羡辞的吻落空,手臂僵在半空,脸色微微一沉:“听雾?”
就在这时,厨房门口传来赵瑶瑶温柔带笑的声音:“宋总,江小姐,快来尝尝我熬的百合莲子粥,清心安神的。”
赵瑶瑶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炖盅,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她今天换了件丝质的奶黄色吊带裙,白皙的肌肤上,几枚暗红色的吻痕在晨光下清晰得刺眼。
“谢谢,不用了。”江听雾看也没看那粥,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听雾,”宋羡辞皱眉,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瑶瑶一片心意。”
他伸手再次拉住江听雾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想把她带向餐桌。
江听雾强忍着甩开他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赵瑶瑶端着粥,脸上挂着温婉无害的笑意,一步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就在她走到江听雾身侧,距离一步之遥时,脚下突然一滑。
“啊!”赵瑶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手中的粥悉数泼洒在江听雾的身上。
事发突然,江听雾根本来不及躲闪。
滚烫的液体瞬间浸透薄薄的衣衫,灼烧皮肤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痛得眼前发黑,身体本能地蜷缩了一下。
“瑶瑶!”宋羡辞的惊呼声炸响在耳边,他猛地松开江听雾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冲向摔倒的赵瑶瑶,声音是江听雾从未听过的惊惶和焦灼:“别怕!瑶瑶!我们马上去医院!坚持住!”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被烫得弓起身子的江听雾,抱着赵瑶瑶,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别墅大门。
引擎的轰鸣声迅速远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江听雾一个人。
粥液顺着她的衣襟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胸口和小腹的皮肤火辣辣地灼痛,残留着百合莲子的甜腻气味。
她缓缓地直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狼藉一片的前襟,又抬眼望向门口宋羡辞消失的方向,没有一丝心痛,只剩恨意。
她拿出手机,指尖因为烫伤的疼痛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地点开打车软件,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