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蓝田县一片充满好奇和质疑的目光中,郡公农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方式,运转了起来。
如果说,农场改变的是蓝田的“血肉”,那么,在灞水河畔拔地而起的一片建筑群,则是在为蓝田锻造“筋骨”。
这里,是秦源规划的“工业园区”。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灞水上,修建了数座巨大的水车。
这些水车,可不是乡下常见的那种只能提水灌溉的小玩意儿。
每一座都高达数丈,水流冲击着巨大的叶片,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更关键的,是水车的中轴。
通过一套极其复杂、却又咬合得严丝合缝的齿轮和连杆系统,水流的巨大动能,被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了岸上的厂房里。
第一座厂房,是锻造厂。
巨大的水力锻锤,被连杆带动,一上一下,不知疲倦地捶打着烧红的钢锭。
那每一次落下,都地动山摇,火星四溅。
一个熟练的铁匠,带着几个学徒,就能操控一台锻锤,一天锻打出的钢材,比得上过去几十个铁匠挥上一个月的锤子。
第二座厂房,是纺织厂。
一排排崭新的纺纱机,在齿轮的带动下,飞速旋转。
无数根棉线被同时拉出、捻紧,效率是人力纺车的几十倍。
整个厂房里,只听得见嗡嗡的机器声,和女工们偶尔的交谈声。
园区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冰冷、强大、而又秩序井然的美感。
它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吞下原料,吐出的,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和产品。
而从这头巨兽口中吐出的每一件产品,无论是锻造厂里的一把横刀,还是纺织厂里的一匹棉布,在其不起眼的角落,都会用钢印,打上一个清晰的标记。
—“蓝田造”。
这三个字,很快就成了高品质的代名词。
长安城的商人们发现,同样是一把刀,“蓝田造”的不仅更锋利,而且每一把的重量、弧度都几乎一模一样。
同样是一匹布,“蓝田造”的不仅更细密,而且宽度、厚薄都分毫不差。
“蓝田标准”,这个新词,开始在商贾之间流传。
虽然“蓝田造”的东西,价格要比寻常货色贵上两成,但在市场上,依旧是供不应求。
无他,质量可靠,童叟无欺。
秦源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他将整个蓝田县,都变成了格物总院的“实习基地”。
那些在总院里学完了《算学》、《物理》等基础理论的学员们,在毕业前,都必须来蓝田。
想学营造的,就去跟着工匠修水车,盖厂房,亲手算一算承重,画一画图纸。
想学机械的,就去锻造厂和纺织厂里,跟着老师傅保养机器,甚至试着去改良。
想学农学的,就去郡公农场,跟着老农下地,亲手培育良种,记录数据。
理论,终于和实践,在这里完美地结合了。
很快,成果便显现了出来。
两个来自格物院的年轻学员,在纺织厂实习了三个月后,竟然鼓捣出了一款改良版的纺纱车。
他们只是在几个关键部位,调整了齿轮的大小和传动比,就让原本效率惊人的纺纱机,产量又硬生生提升了两成。
当这个消息传到秦源耳朵里时,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大唐第一代真正的“工程师”,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开始萌芽了。
秋收时节,整个蓝田县都沸腾了。
郡公农场的麦子,长得比人还高,麦穗沉甸甸的,压弯了秆子。
最后的亩产一算出来,所有人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