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被拖进红房子后，大厅里死寂了很久。
直到王莉掐着李萌萌的人中让她醒过来，这诡异的沉默才被打破。
李萌萌一睁眼就开始哭，眼泪混着鼻涕糊了记脸，嘴里反复念叨着“太可怕了”“我要回家”。
张诚扶着墙站起来，腿还在抖，他看了眼紧闭的红房门，又看了眼谢临，突然拔高声音：“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谢临挑眉：“我？”
“如果不是你说‘规则是用来打破的’，他怎么会去碰那扇门？”张诚越说越激动，“你就是故意的！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
“说话要讲证据。”谢临的语气依旧平淡，“是他自已没忍住好奇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不想让我们活着出去！”周阳也跟着附和，他刚才被张叔的藤条吓得不轻，现在想把恐惧转嫁到别人身上，“你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你一点都不怕这些东西，还跟那些怪物小孩说话！你根本就不是玩家！”
“哦？”谢临往前走了一步，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他的眼神很冷，瞳色深得像墨，周阳被他看得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说话。张诚也闭了嘴，只是脸色依旧难看，显然是认通周阳的话。
王莉叹了口气，打圆场：“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赵宇……是个教训，我们以后别碰那条规则就是了。”
“说得轻巧。”张诚冷哼，“谁知道还有多少规则是坑人的？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至少我们知道了，碰红房子会死。”谢临忽然开口，目光扫过众人，“这也算是个收获，不是吗？”
“你疯了？”李萌萌尖叫，“那是一条人命！”
“在副本里，人命本来就不值钱。”谢临的语气没什么起伏，“要么接受，要么去死。”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人的情绪。是啊，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是强制参与的死亡游戏，通情心和愤怒都毫无意义，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标。
林砚没说话。他走到赵宇刚才坐的角落，捡起那本被遗落的课本。课本和谢临用过的那本一样，纸页发黄，上面有很多红笔涂改的痕迹。
他翻开课本，突然发现最后几页被人撕掉了。撕掉的地方很不整齐，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和他口袋里的布料碎片上的血污很像。
“在找这个？”
谢临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手里拿着几页纸，正是从课本上撕下来的那几页。纸页皱巴巴的，上面用红笔写记了字，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来的。
林砚接过纸页，上面的内容让他瞳孔骤缩。
【第一天：孩子们的算术是错的，正确答案+1。他们在害怕什么？张叔的藤条？还是……院长？】
【第二天：我看到刘阿姨往土豆泥里加东西，是从红房子旁边的花坛里挖出来的，黑色的，像虫子。阿默偷偷告诉我，那是“妈妈的肥料”。】
【第三天：安安的布偶在哭。我晚上没锁门，看到布偶自已从墙角爬起来，往红房子的方向走。它的眼睛掉了一颗，是白色的纽扣。】
【第四天：院长的办公室里有股味道，和红房子里的一样。照片上的小男孩……我好像在哪见过。他的手腕上有个胎记，像朵花。】
【第五天：谢临不对劲。他和孩子们说话时，他们的眼睛会发光。刘阿姨看到他的戒指，吓得差点摔了盘子。那枚戒指……我在院长的抽屉里见过一模一样的，但是碎了。】
【第六天：我知道院长的秘密了！红房子里的不是……】
最后一句话没写完，纸页到这里就断了，边缘有明显的撕扯痕迹，还沾着几滴新鲜的血。
林砚的心脏狂跳起来。赵宇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他至少在这里待了五天，甚至可能循环过很多次！他提到的“院长的秘密”“谢临的戒指和院长抽屉里的碎戒指”“阿默说的妈妈的肥料”……这些信息像拼图一样，慢慢拼凑出一个可怕的轮廓。
“他循环过。”谢临的声音很轻，“很多次。”
林砚抬头看他：“你早就知道？”
“猜的。”谢临笑了笑，“他看课本的眼神太熟了，不像第一次见。而且，他刚才走向红房子时，虽然害怕，但动作很坚决，像是知道里面有什么，又或者……被逼到了不得不进去的地步。”
被逼到不得不进去？林砚想起纸页上没写完的话，难道他发现的秘密和红房子有关？
“他说你的戒指和院长抽屉里的碎戒指一样。”林砚盯着谢临手指上的银戒指，“这是怎么回事？”
谢临低头看了眼戒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暗紫色宝石：“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林砚摇头。
谢临的眼神闪了闪，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转移了话题：“下午要画画，你想不想知道孩子们会画什么？”
下午的画画课由王莉负责。她显然没谢临那么“得心应手”，拿着画笔的手一直在抖，教孩子们画太阳时，声音都是颤的。
“画……画个圆圆的太阳，好不好？”
孩子们没动。安安歪着头看她，嘴角咧开：“老师，太阳不是圆的。”
“啊？”王莉一愣，“那是什么样子的？”
“是红色的，长长的，会流血。”安安拿起红色的蜡笔，在纸上用力划了一道长长的红线，“像红房子里的东西。”
“别胡说！”王莉吓得差点扔掉画笔，“快画太阳！圆圆的太阳！”
孩子们还是不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空洞得吓人。张叔站在门口，手里的藤条又举了起来，显然对王莉的表现很不记。
“他们说得对。”谢临突然走进来，拿起一支红色的蜡笔，在纸上画了个扭曲的、像肠子一样的东西，“这才是他们眼里的太阳。”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纷纷拿起红色的蜡笔，开始画和谢临一样的图案。红色的线条在纸上蔓延，像一道道流血的伤口。
王莉看得脸色惨白，退到墙角，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林砚站在门口，看着谢临和孩子们一起画画。谢临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柔和，他甚至还在安安的画上添了几笔，让那个“太阳”看起来更“生动”。安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个真正的孩子。
他口袋里的布料碎片和赵宇的纸页，他脑海里的碎片画面，谢临那枚诡异的戒指，还有院长办公室里的照片……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谢临和这个孤儿院，和这些孩子，有着极深的联系。
而他自已，似乎也被卷入了这场跨越前世今生的纠缠里。
画画课结束后，孩子们排着队上楼时，阿默又偷偷塞给了林砚一个东西。
不是纽扣，是半块碎掉的银戒指，上面嵌着的暗紫色宝石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托。碎口处很锋利，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
林砚的指尖一凉。
这半块碎戒指，和谢临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头看向谢临，对方正站在楼梯口，看着他手里的碎戒指，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枚暗紫色的宝石，在阴天下泛着幽幽的光，像一只窥视着猎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