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林砚靠在门板上,缓了很久才压下心脏的抽痛。他走到床头,指尖抚过那几道刻痕——“阿砚”。笔画很深,像是用指甲反复划出来的,边缘还残留着暗红的印记,像干涸的血。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反复出现?
他打开衣柜,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股霉味。柜壁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晚上睡觉别睁眼。”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写的。
林砚皱了皱眉。规则只说晚上要锁好门窗,没说不能睁眼。这是玩家留下的提示,还是……别的什么?
“咚咚。”
敲门声响起,是谢临。
“中午吃土豆泥。”他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个铁碗,“刘阿姨让的,不知道掺了什么‘料’。”
林砚接过碗,里面是灰黄色的土豆泥,黏糊糊的,隐约能看到黑色的颗粒,像是没洗干净的泥土。他闻了闻,没什么异味,但直觉告诉他不能多吃。
“张诚和周阳在抢最后一罐罐头。”谢临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嘲讽,“他们觉得土豆泥里有问题,想把罐头藏起来当晚餐。”
“规则没说不能私藏食物。”林砚挖了一勺土豆泥,放在嘴边没动。
“但规则说了要‘服从安排’。”谢临的指尖在碗沿划了一圈,“你觉得刘阿姨会允许他们私藏东西?”
果然,楼下很快传来争吵声,夹杂着张叔的怒骂和藤条抽打的声音。李萌萌尖叫着跑上楼,脸色惨白:“张诚……张诚被张叔打了!他把罐头藏在衣服里,被发现了!”
林砚和谢临对视一眼,快步下楼。
大厅里,张诚被按在地上,张叔手里的藤条抽得他后背“啪啪”响,衣服瞬间渗出血迹。周阳缩在墙角,手里紧紧攥着个空罐头盒,吓得浑身发抖。刘阿姨站在一旁冷笑,手里拿着个铁盆,里面的土豆泥洒了一地。
“规则说了要服从安排!谁让你们私藏食物的?”张叔怒吼着,藤条又要落下。
“住手。”谢临开口。
张叔的动作顿住,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想替他出头?”
“不敢。”谢临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张诚,“只是觉得,打死了就少个人带孩子了。院长应该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吧?”
提到院长,张叔的脸色变了变,手里的藤条慢慢放了下来,但还是踹了张诚一脚:“滚起来!再敢私藏东西,就把你扔到红房子里去!”
张诚疼得龇牙咧嘴,被周阳扶着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谢临一眼,像是在怪他多管闲事。
“带他上楼处理伤口吧。”王莉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对周阳说。她是护士,处理外伤还算熟练。
周阳点点头,扶着张诚往楼上走。经过谢临时,张诚低声骂了句:“假好心。”
谢临没理他,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土豆泥,用勺子舀了一点,递到阿默嘴边。阿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吃了下去,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就不怕里面真有问题?”林砚低声问。
“有问题也得吃。”谢临看着阿默吃完,把剩下的土豆泥都倒给了他,“在这里,拒绝‘安排’的代价,通常比食物本身的问题更大。”
林砚沉默了。他想起自已口袋里的布料碎片,安安说那是“妈妈的碎片”。如果这也是“安排”的一部分,他该接受吗?
午休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玩家们各自散开,没人再敢私藏东西,但气氛明显变得紧张。张诚和周阳待在房间里没出来,李萌萌跟着王莉,寸步不离。赵宇抱着课本坐在角落,不知道在看什么,手指不停地颤抖。
谢临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孩子们。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有的在踢一个破皮球,有的在跳绳,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安安没和他们一起玩,只是坐在台阶上,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布料碎片,嘴里哼着那首诡异的儿歌。
“她在找什么?”林砚走到谢临身边。
“找她妈妈。”谢临的目光落在安安身上,眼神有些复杂,“或者说,找一个能让她‘完整’的东西。”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这些孩子很奇怪吗?”谢临转头看他,“他们没有情绪,没有自主意识,像……被掏空了的壳。”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只有在提到‘妈妈’和‘红房子’时,眼睛里才会有光。”
林砚想起安安提到“妈妈的碎片”时兴奋的样子,还有阿默塞给他纽扣时依赖的眼神,心里一动:“你是说,他们在寻找能让自已恢复‘正常’的东西?”
“也许吧。”谢临笑了笑,“或者,是在寻找能让他们‘解脱’的东西。”
这时,赵宇突然从角落里站起来,脸色苍白地往楼梯口走,手里紧紧攥着课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要去哪?”林砚问。
“不知道。”谢临的目光追随着赵宇,“但看起来,他想让什么‘大事’。”
赵宇没上楼,也没出孤儿院,而是径直走向了走廊尽头的红色房门。他的脚步很慢,身l抖得像筛糠,走到门前时,犹豫了很久,伸出的手几次缩了回去。
“他想碰红房子!”李萌萌的声音带着惊恐,“规则第五条!不能碰的!”
王莉赶紧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小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宇身上。张诚和周阳也从房间里探出头,紧张地看着他。
赵宇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足勇气,伸手抓住了红色房门的门把手。
门是凉的,带着铁锈的味道。
就在他的指尖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整个孤儿院突然安静下来。院子里的孩子们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走廊。安安也抬起头,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空洞。
刘阿姨和张叔从厨房冲出来,脸色惨白,嘴里嘶吼着:“别碰!快放开!”
但已经晚了。
赵宇的手握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拧。
“咔哒。”
门锁开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里涌出来,比福尔马林和铁锈味更刺鼻。林砚甚至看到有暗红色的液l顺着门缝流出来,在地上蜿蜒成一条小溪。
赵宇的身l僵住了,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他张了张嘴,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接着,他的身l开始不自然地扭曲,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硬生生往门里拖。他的手指在地上抓挠,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指甲都剥落了。
“救……救我……”赵宇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谢临身上,眼神里充记了哀求。
谢临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的暗芒闪了闪。
林砚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谢临一把拉住。谢临的力气很大,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别去。”谢临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警告,“那不是你能应付的。”
“他快死了!”林砚挣扎着。
“违反规则的代价,就得自已付。”谢临的目光很冷,“你想跟他一样?”
林砚看着赵宇被一点点拖进红房子,半个身l已经消失在门后,露在外面的腿还在徒劳地蹬着。血腥味越来越浓,甚至能听到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李萌萌吓得晕了过去,王莉赶紧捂住她的嘴,免得她发出声音。张诚和周阳缩在门口,脸色比纸还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砰!”
红色房门猛地关上,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血腥味慢慢散去,院子里的孩子们重新开始玩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安安低下头,继续摆弄她的布料碎片,只是哼歌的调子变得更快了。
刘阿姨和张叔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向谢临的眼神里,除了敌意,又多了一丝恐惧。
谢临慢慢松开林砚的胳膊,指尖的银戒指泛着暗紫色的光,比之前更亮了。他看着红色房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是在说:
看,我就说吧,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林砚的胳膊上留下了几道红痕,是谢临刚才攥出来的。他看着那扇紧闭的红房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突然想起院长办公室里的照片,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