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快走!”
胡永琴魂飞魄散,连滚带爬。
江建军也顾不上疼了,连骂带嚎,被胡永琴死命拽着,两人像两条被撵出屎窝的癞皮狗,在村民鄙夷的哄笑声和指指点点中,跌跌撞撞、一身恶臭地逃出了院子。
江安咣当一声甩上院门,插死门闩。
那声响,震得门框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门外,只剩下江建军杀猪般的嚎叫和胡永琴压抑不住的、带着恶臭的呜咽,还有门外看热闹村民嗡嗡的议论声。
“该,真解气!”
“早该这么收拾了!”
“呸,不要脸的玩意儿!”
院里,一片寂静。
灶房飘出的肉香混着淡淡的粪水味儿,气氛有些凝滞。
江大山佝偻着背,慢慢走到屋檐下的小板凳上坐下,掏出旱烟袋,手却抖得怎么也塞不进烟丝。
他低着头,闷闷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安子,爹以前糊涂。总想着他是大哥,委屈你们娘俩了。”
江安走过去,蹲在父亲面前,拿走他手里颤抖的烟袋,替他稳稳地装上烟丝,划着火柴点上。
昏黄的火苗映着父亲沟壑纵横的脸。
“爹,没啥委屈的。”江安的声音平静下来。
“以前是您心善,念着旧情。往后,咱家谁的气也不受。”
“您和我娘,还有伊莉娜,就等着过好日子。”
他顿了顿,看着父亲的眼睛:“大伯那边,您甭管。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江大山深深吸了一口烟,浓烈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两声,浑浊的眼睛却亮了许多。
他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蓉抹了抹眼角,赶紧招呼:“吃饭吃饭,肉都炖烂了!”
一家人重新围坐在油灯下。桌上的炖肉依旧喷香,刚才的闹剧仿佛被关在了门外。
江大山沉默地扒着饭,但腰杆似乎挺直了些。
伊莉娜悄悄把最大的一块鹿肉夹到江安碗里,蓝眼睛里满是担忧后的安心。
小老虎和熊崽子都凑到江安腿边,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夜色渐深,小院重归宁静。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公鸡才叫了头遍。
江安就起来了。
他手脚麻利地把昨晚处理好的蛇肉、最肥美的几块鹿肉,还有那两条狗獾后腿,用麻绳捆扎结实,又用干草盖好,搬上了从老栓叔家租来的牛车。
空间里还也不少布袋子,满满当当的。
足足有几千斤上好的麦子和玉米,粒粒饱满。
正好趁着这机会,一起卖掉。
估摸着,能有个一两千块钱。
准备三转一响,就齐全了。
“驾!”鞭子一甩,老黄牛拉着沉甸甸的板车,吱吱呀呀出了村,踏上了通往县城的土路。
他熟门熟路地把牛车赶到了县城边的鸽子市。
这里比正规的供销社热闹多了,人头攒动,各种压低声音的交易此起彼伏。
不要票,就是好门路。
江安找了个背风又不太显眼的角落停好车。
刚掀开盖肉的干草,那新鲜的、带着山林气息的野味肉香就飘了出去。
“哟,兄弟,这肉新鲜啊!啥价?”一个穿着工装、看着像城里工人的汉子立刻凑了过来,眼睛盯着那红白相间的鹿肉。
江安报着价,声音不高不低。
价钱比供销社收购站略高,但架不住东西实在好。
鹿肉肥厚,蛇肉罕见滋补,狗獾腿也是下酒的好东西。
那粮食更是一等一的品相。很快,牛车旁就围上了人。
“鹿肉给我切五斤,蛇肉也来两斤,泡酒!”
“这麦子成色真不错,给我称一百斤!”
“玉米来五十斤!”
江安手脚麻利,过秤、收钱,动作干净利索。
厚厚一沓毛票、块票不断塞进他腰间结实的帆布包里。
那几千斤粮食,在鸽子市里就像水滴进了沙地,悄无声息地被几个有门路的二道贩子分批吃下,换成了更厚实的十元大团结。
日头升到头顶时,牛车上的东西已经下去了一大半。
江安掂量着腰间那鼓鼓囊囊、硬邦邦的帆布包,嘴角忍不住上扬。
两千三百七十六块五毛!
这年头,绝对是一笔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