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元嘉北伐:克复山河 > 第9章 京口誓师动江涛

元嘉二十七年三月廿一,京口的江风带着潮湿的暖意,卷着长江的涛声掠过北固山。山脚下的校场上,十万宋军列成整齐的方阵,甲胄在阳光下连成一片银光,长矛如林,直指苍穹——今日,宋文帝刘义隆将在此亲自主持北伐誓师,以继先帝刘裕京口起兵之志。
刘义隆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头戴十二冕旒冠,立于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身后是象征皇权的日月旗。他望着台下一张张黝黑的脸庞,有鬓角微白的老兵,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更多的是握着刀柄、指节发白的精壮汉子。
这些人里,有京口本地的子弟,有中原流亡来的流民,还有随檀道济征战多年的旧部,此刻都屏息望着高台,目光里燃着通一种火焰。
“元嘉二十七年,春。”刘义隆的声音透过传声的铜喇叭传遍校场,沉稳而有力,“朕立于此处,脚下是先帝刘裕当年誓师之地,眼前是万里长江,对岸……是我汉家先人所在的中原故地!”
他抬手指向北方,指尖划过江雾弥漫的天际:“自永嘉之乱,中原陆沉已逾百年。父老们,你们还记得洛阳的太学吗?还记得长安的未央宫吗?你们的先祖、祖父、父亲,曾在那里耕读、为官,却被鲜卑铁蹄赶过长江,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台下一阵骚动,不少老兵红了眼眶。一个记脸皱纹的老兵突然喊道:“陛下!末将的祖父曾是洛阳令,被胡人砍了头!末将愿随军北伐,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复我中原!”呼喊声如潮水般涌起,震得江涛都仿佛停了一瞬。
刘义隆抬手示意安静,声音转沉:“前两次北伐,我军失利,非战之罪,乃谋事不密、用将不当。今日,朕以祖宗名义起誓:三路大军,必饮马黄河,重整旧山河;凡有功者,封侯分地;若朕有负将士们,天诛地灭!”
话音刚落,檀道济大步走出队列,甲胄上的铜环叮当作响。他解下腰间的辞世表,高高举起——那是他三年前请老时写就,如今墨迹已有些褪色。
“陛下!”檀道济的声音苍老却雄浑,“臣本已致仕,今日愿以残躯再披战甲!这封辞世表,留着无用!”他将表章凑到侍卫捧着的火把上,绢纸瞬间燃起,灰烬被江风卷着,飘向北方的江面。
“臣檀道济在此立誓:不克河南之地,誓不还朝!若败,愿斩臣首,以谢天下!”他单膝跪地,甲胄撞地的声响惊起一群水鸟,掠过江面。
“不克中原,誓不还朝!”十万将士齐刷刷跪倒,声浪直上云霄,连江里的战船都跟着晃动。
沈庆之握紧手里的黑槊,刀疤因激动而泛红。他想起幼时随父亲流亡江南,在大江渡口看见北魏骑兵追杀流民的惨状,此刻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铁:“末将率领东路军,愿为先锋,先取青州,再捣冀州!”
王玄谟也上前一步,声如洪钟:“中路军必破滑台,为北伐大业打通黄河通道!”
杨难当虽为氐人,此刻也按捺不住热血,操着生硬的汉语喊道:“西路军……踏平潼关,直取关中!”
刘义隆走下高台,亲手扶起檀道济,又拍了拍沈庆之的肩膀。他从侍臣手中接过一坛酒,倾洒在土地中:“此酒敬江神,保佑我军北伐顺利;敬先祖,见证我大宋复土;更敬将士们,待凯旋之日,朕在洛阳太庙,与诸位共饮庆功酒!”
江风突然转急,吹得日月旗猎猎作响,仿佛在应和这场誓言。岸边的百姓也跟着欢呼,有人捧着刚蒸好的馒头往士兵手里塞,有人哭着喊“多杀魏狗”,连白发老妪都拄着拐杖,对着北方叩拜。
誓师仪式持续到黄昏,当最后一面“宋”字大旗插上北固山顶时,江面上的战船已开始升帆。檀道济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京口城,对身旁的垣护之道:“你看这江涛,像不像元嘉七年那次北伐时的水势?”
垣护之点头:“更急,更猛。”
“是啊。”檀道济望着北岸的暮色,“但水流越急,越要稳住船舵。王玄谟那性子,怕是耐不住……你在他身边,务必多劝着点。”
垣护之刚要应下,却见一艘快船从下游驶来,船上的信使举着黄旗——是建康来的急报。
檀道济接过密信,展开一看,眉头骤然拧紧。信是徐豁写的,说会稽士族虽表面顺从,却暗中联络了吴郡、吴兴的大族,约定“若北伐不利,便以‘清君侧’为名,逼陛下罢兵”。
“一群虫豸。”檀道济将密信揉碎,扔进江里,“告诉徐大人,让他盯紧了。等我军在河南打个大胜仗,这些跳梁小丑自然会消停。”
快船离去后,檀道济转身对传令兵道:“发信号,传令三路大军按原定计划,不得有误!违者军法从事!”
夜幕降临时,京口的灯火渐渐熄灭,唯有江面上的战船还亮着桅灯,如通一串穿在长江上的明珠。刘义隆站在高台上,望着船队缓缓驶向北方,身后的侍卫轻声问:“陛下,夜深了,回行宫歇息吧?”
“再等等。”刘义隆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江面,“朕想多看看……这承载着汉家希望的船帆。”
江风掀起他的袍角,带着江水的腥气,也带着远方战场的尘土味。他知道,从今夜起,江南的太平将被战鼓打破,无数家庭将为这场北伐付出代价,但他别无选择——祖先们的陵寝在洛阳城外荒草丛中,父亲的遗志在史书里蒙尘,他这个“元嘉之治”的开创者,必须亲手拿起刀,把属于汉家的土地,一寸寸夺回来。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晨光洒在江面上,将宋军战船的帆染成金色。檀道济的帅船率先驶过瓜洲渡,船头的“檀”字大旗在风中舒展,像一只展翅的雄鹰,朝着前进的方向,猛地冲去。
而平城的明堂工地上,拓跋焘还在为梁柱的雕花样式与工匠争执。当前线传来“宋军已经集结渡江”的急报时,他正拿着尺子敲打一根楠木柱:“这花纹太浅,要刻得再深些,才能显出我大魏的气派。”
信使跪在地上,声音发颤:“陛下,宋军……这次是真的来了。”
拓跋焘头也没抬:“慌什么?等朕修完这根柱子,再去看看那些南蛮子,到底有多大能耐,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他不知道,那根被他反复雕琢的楠木柱,终将在战火中倾颓;而他轻视的“南蛮子”,正踩着江涛,朝着他的疆土,发起一场场足以撼动北魏根基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