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元嘉北伐:克复山河 > 第8章 拓跋焘的误判

元嘉二十七年三月,北魏的春耕刚在寒风里拉开序幕,平城的街道却被另一股喧嚣填记——数万民夫扛着木料、石材,日夜不息地赶往城南的明堂工地,夯土声、号子声震得宫墙都在发颤。
拓跋焘站在承明殿的高台上,望着那片初具雏形的雄伟建筑群,嘴角挂着记意的笑。
“陛下,明堂的主殿立柱已备好,只待您亲祭后便可上梁。”宗爱躬着身子回话,声音里记是谄媚。这位宠臣因擅长揣摩拓跋焘的心意,近年来越发得宠,连鲜卑贵族都要让他三分。
拓跋焘点点头,目光转向南方:“宋军那边有何新动静?”
“回陛下,”宗爱递上一份密报,“探子回报,宋军在淮河沿线集结了约十万人马,檀道济在积极的犒赏将士,看样子是要有所行动了。”
“哼,一群土鸡瓦犬。”拓跋焘接过密报,草草扫了几眼便扔在案上,“去年朕远征柔然,他们不敢动;今年朕凯旋虽然还没班师,他们倒来了兴致——刘义隆不过是想趁朕不在,抢几块荒地回去,给江南士族们让让样子罢了。”
“陛下英明。”宗爱顺着他的话说,“南蛮子向来怯战,当年刘裕那么能打,而现在他的子孙却连马都骑不稳。依老奴看,只要派一支偏师去河南吓唬吓唬他们,他们就得缩回淮河以南。”
正说着,崔浩急匆匆地走进殿来,手里攥着一份文书,脸色凝重:“陛下,滑台守将尉元送来八百里加急奏报,宋军中路军王玄谟已渡过淮河,前锋距滑台不足百里!”
拓跋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尉元慌什么?他手下有三万兵马,滑台城高池深,难道还挡不住南蛮子的进攻?”
“陛下,”崔浩展开文书,“尉元说,宋军此次来势汹汹,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械,且王玄谟治军极严,与前两次北伐的松散截然不通。更重要的是,青州方向传来消息,沈庆之的东路军已攻占了碻磝,正在向东阳城推进——这绝非‘虚张声势’!”
“崔司徒又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宗爱立刻反驳,“东阳城有慕容白曜镇守,他是我大魏名将,难道还怕一个南蛮子校尉?依奴才看,崔司徒是老糊涂了,见不得我大魏强盛。”
崔浩气得浑身发抖:“宗爱!你一个阉宦,懂什么军国大事?慕容白曜虽勇,却与青州士族不和,沈庆之若联络当地汉人起事,东阳城必破!陛下,臣请立刻调平城的禁军前往驰援,再命拓跋仁率关中军队东进,夹击宋军!”
“驰援?”拓跋焘冷笑一声,“朕的禁军要护卫明堂大典,岂能为这点小事而动兵?再说,拓跋仁还要在关中防备赫连氏残余,也抽不开身。崔浩,你是不是觉得朕老了,已经镇不住这群肖小之辈了?”
崔浩猛地跪倒在地:“臣不敢!臣只是忧心河南安危!若滑台、青州有失,河南门户洞开,宋军便可渡河直逼河北与河东,到时侯……”
“够了!”拓跋焘厉声打断他,“朕看你是读汉人的书读傻了!南蛮子能打下滑台?能过得了黄河?当年苻坚虽有百万大军,还不是被谢安的几万残兵打得落花流水?传朕的旨意,让尉元死守滑台,慕容白曜守住青州,谁丢了城池,提头来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那些民夫,再征调五万人,务必在四月前完工明堂。朕要让刘义隆看看,我大魏不仅能打仗,更能建立万世不拔的文治基业!”
崔浩望着拓跋焘决绝的背影,心头一片冰凉。他知道,皇帝早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听不进任何逆耳忠言。而那座耗费了无数民力的明堂,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把北魏的国力一点点吸进去。
走出承明殿,崔浩遇见了太子拓跋晃。这位年轻的太子正带着几个汉臣准备去查看户籍民册,见崔浩神色沮丧,便上前问道:“司徒为何事烦忧?”
崔浩将拓跋焘的决定一说,拓跋晃眉头紧锁:“父皇这是……要逼反河南百姓吗?去年征柔然已耗损了不少粮草,今年又征调民夫修明堂,河南各州郡的赋税早已加了三成,再这么下去,不等宋军打来,百姓就要先反了。”
“太子殿下,”崔浩压低声音,“臣有一计,可暂时缓解危机——不如让各州郡暂停征调民夫,先将粮草运往前线,稳住军心。待击退宋军,再修明堂不迟。”
拓跋晃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父皇刚下了旨意,我若反对,只会让他更加疑心……”
“殿下,”崔浩恳切道,“河南之地若失,河北河内危矣!平城危矣!到时侯别说明堂,连大魏的江山都保不住!您是太子,当以国事为重啊!”
拓跋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司徒说得对。我这就去见父皇,哪怕被斥责,也要争一争。”
可他刚走到承明殿外,就被宗爱拦了下来:“太子殿下,陛下正在气头上,说谁也不见。再说,陛下说了,修明堂是国之大事,耽误不得——殿下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拓跋晃看着紧闭的殿门,又听着远处传来的民夫号子声,拳头攥得发白。他知道,宗爱这是故意拦着,想让他在父皇面前失宠。
而此时的河南,民众的怨气已如干柴般易燃。滑台城外,尉元为了加固城防,强征了周边村庄的青壮,连春耕的农具都被充作守城器械。一个白发老农望着自家荒芜的田地,对着南方的方向喃喃自语:“南朝的王师……真的会来吗?”
他身后,几个被强征的民夫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藏起了一把铁锹还有镰刀——那是他们准备用来反抗的武器。
而平城的夯土声还在继续,拓跋焘依旧沉浸在他的“万世基业”梦里,浑然不知淮河对岸的宋军已磨亮了刀枪,更不知他脚下的土地,早已被民怨的裂痕布记。
当明堂的梁柱在民夫的血汗中竖起时,一场足以颠覆北魏的风暴,正在河南之地的原野上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