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元嘉北伐:克复山河 > 第6章 将星择定起波澜

元嘉二十七年正月十五,上元节的花灯还未从建康街头撤下,城外的玄武湖演武场已响起了震天的鼓点。刘义隆一身戎装,立于点将台之上,身后是檀道济、徐豁等核心大臣,台下则列着黑压压的将官,甲胄在初春的阳光下泛着冷光——今日,是北伐三路大军统帅的定夺之日。
“北伐大计已定,粮草军械三月内可备齐。”刘义隆的声音透过寒风传遍全场,“今日点将,关乎北伐成败,诸将当以国事为重,勿论出身,只看战功!”
话音刚落,檀道济向前一步,展开手中的名册:“东路军出广陵,攻青州,需一勇将为先锋,直插北魏右翼。臣举荐中护军步兵校尉沈庆之!”
沈庆之从队列中出列,单膝跪地。他依旧穿着那身带着刀疤印记的旧甲,抬头时,眉骨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末将愿往!若取不得青州,提头来见!”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私语。不少士族出身的将领面露不屑——沈庆之是佃户出身,靠斩将夺旗才爬到校尉之位,让他统领东路军,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寒士辱军”。
“檀公此举不妥!”吏部尚书江湛出列反对,他是江左望族之后,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慢,“沈校尉虽勇,却少谋略。青州地处平原,利于骑兵作战,当派熟知骑兵战术的将领,比如……琅琊王司马珍之。”
司马珍之是东晋皇室后裔,出列时袍角扫过地面,姿态雍容:“末将愿往,定不负陛下所托。”
沈庆之猛地抬头,刀疤因愤怒而绷紧:“江尚书是说,末将不如司马将军?”他霍然起身,指着演武场旁的靶场,“敢请陛下命人设靶,末将与司马将军各射十箭,若末将输了,甘当先锋麾下一小卒!”
司马珍之脸色一白——他自幼研习玄学,骑射不过是门面功夫,哪里敢比?江湛还想辩解,却被刘义隆抬手止住。
“不必比了。”刘义隆看向沈庆之,目光锐利,“青州士族与北魏积怨最深,需一员能让当地乡勇心服口服的将领。沈庆之出身寒微,最懂民间疾苦,东路军就由你统领,加授‘辅国将军’,另外再额外赐你‘黑槊队’重甲骑兵一千。”
沈庆之眼中爆发出狂喜,重重叩首:“谢陛下!”
檀道济暗暗点头——他要的就是沈庆之这股悍劲,青州战事需速战速决,容不得士族将领的迁延。
“中路军出彭城,直扑滑台,乃北伐主力,需一员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檀道济继续念道,“臣举荐龙骧将军王玄谟。”
王玄谟出列时,动作比沈庆之规范得多。他身材高大,面如重枣,颇有武将气度,只是眼神里藏着一丝急于证明自已的焦躁:“末将若掌中路军,必一月内攻克滑台,为陛下扫清河南之地的障碍!”
“王将军不可轻敌。”檀道济沉声提醒,“滑台守将尉元是北魏宿将,且城中粮草充足,当以稳为主。”他转向刘义隆,“臣请调振武将军垣护之任中路军副将,协助王将军调度粮草,节制军务。”
刘义隆微微颔首。他知道王玄谟有勇无谋,前年在淮河练兵时,曾因强攻北魏哨所险些引发冲突,檀道济这是在暗中设一道保险。
“西路军出襄阳,攻潼关,牵制关中魏军。”檀道济的目光落在队列末尾一个氐人将领身上,“臣举荐征西大将军杨难当。”
杨难当出列时,动作带着氐人特有的粗犷。他曾是仇池国的一员猛将,兵败降宋后一直郁郁不得志,此刻眼中燃起火焰:“末将蒙陛下不弃,愿率西路军直捣长安,让关中父老再闻汉家鼓声!”
“好!”刘义隆朗声道,“三路大军,各有重任。沈庆之东路取青州,断北魏左翼;王玄谟中路攻滑台,撕开防线;杨难当西路叩潼关,动摇关中。三月初三,各军于淮河沿线集结,听侯檀公号令!”
将令一下,台下山呼万岁,唯有江湛等士族官员脸色阴沉。江湛凑到护军将军殷景仁耳边低语:“让寒门掌重兵,檀道济这是要培植私党,陛下竟也应允,恐非社稷之福。”
殷景仁轻轻摇头:“陛下心里有数。沈庆之、王玄谟皆是孤臣,无士族根基,只能依附陛下。倒是你,刚才举荐司马珍之,就不怕陛下疑你结党?”
江湛脸色一变,不敢再言。
散场后,沈庆之被一群寒门将领围住道贺,他却径直走到王玄谟面前,抱拳道:“王将军,中路军乃重中之重,末将在东路定会全力配合,绝不让魏军分兵驰援滑台。”
王玄谟却淡淡瞥了他一眼,拂袖而去——在他看来,沈庆之不过是靠陛下恩宠上位的匹夫,根本不配与自已称兄道弟。
檀道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微蹙。他拉住准备离开的垣护之,低声道:“王玄谟心高气傲,你在他身边,务必盯紧了。若他敢私自冒进,可持我令牌暂夺其兵权。”
垣护之是将门之后,性格沉稳,躬身道:“诺,末将明白。”
此时,点将台上,刘义隆正望着演武场中操练的士兵,对徐爰道:“你看这些将领,有没有当年随父皇征战的旧部的遗风?”
徐爰笑道:“沈庆之之勇,堪比王镇恶;檀公之谋,不输刘穆之,陛下知人善任,何愁河南之地不复?”
刘义隆却没笑,他想起刚才江湛的不记,又想起会稽孔家的暗流:“知人易,信人难啊。”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徐爰,“派人把这个送去京口,给沈庆之的老母。告诉他,朕不仅信他的勇,更信他的忠。”
玉佩是和田白玉所制,刻着“宋室干城”四字,是皇帝对臣子的极高礼遇。徐爰接过玉佩,心里明白——陛下这是在给寒门将领定心丸,也是在敲打那些蠢蠢欲动的士族。
三月的风渐渐暖了,淮河两岸的麦田已泛出青绿。沈庆之的东路军开始沿淮河东进,黑槊队的马蹄声震得冻土松动;王玄谟的中路军在彭城集结,旌旗遮天蔽日;杨难当的西路军则从襄阳出发,朝着潼关的方向跋涉。
而平城的拓跋焘,还在为明堂的梁柱尺寸与鲜卑贵族争论不休。当河南守将尉元的急报送到他案头,说“宋军三路异动,似有北伐迹象”时,他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南蛮子又在虚张声势,待朕修完明堂,再好好教训他们。”
信使退出殿外时,看见殿角的铜壶滴漏正缓缓淌着水,像在倒数着一场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