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公爷,您起身了么?宫里陈内侍来传唤了。”
谢衡臣睁眼,身下一片湿濡。他眉心倏然拧起。
婢子们入屋服侍他整装,却听他冷声道:“将这绸裤扔了。”
***
今日休沐,陛下在鹿野苑举行狩猎和马球赛,心里仍旧挂念着纵火之事,邀谢衡臣参与,顺问相关事宜。
来者不多,皆是喜好马球的贵人。
青柯也被带来,她实在不懂谢衡臣近日到底作怪什么。
谢衡臣睨她一眼,使唤她坐在他后座,这位置正对着长公主的席位。
马球赛开场时,谢衡臣起身至御前道:“二殿下神勇,已寻得纵火之人踪迹。过几日便能给陛下答复。”
陛下点点头,似起了兴致,命陈内侍取来弓箭:“恒之,你同我一道打猎。”
“夏日林中暑热,日头毒辣,臣忧心陛下龙体,不若观此马球赛。”
“吾还不至于老迈至此。”
陛下强硬道,“你眼力好,箭法无出其右。打不着走兽,射鸟也是行的。”见元安要跟来,又道:“就你我二人。”
察觉官家今日有异,谢衡臣面色未变,称是随行。
正欲走时,长公主才入座。她方从余杭归来,官家疼惜更甚从前,婢子之事无人再提,瞧着倒比从前更风光。
随她同来的是楚羽,二人亲昵无间,同坐一席,奉茶喂果,又一道下了马场。他拥长公主上马背,便是在御前也不避着,众人皆已见怪不怪。
谢衡臣视线不由自主地睨向青柯,他恶劣地想知道她此刻的神情。
那燕奴显然已看见,眸光微闪,死死咬住下唇,微微侧过脸去,仿佛自欺欺人。
他嘲弄地笑笑,转身随历帝步入深林。
鹿野苑自前朝始立,林木疏朗,多禽鸟走兽。谢衡臣一身骑装紧随历帝,一只鸟儿盘旋在二人头顶啾鸣,甚至大胆地俯冲啄人。
二人抬头,才见头顶树上有个鸟巢,几只雏鸟正嗷嗷待哺。这成鸟是在护卫幼崽,守护领地。
见历帝皱眉,谢衡臣当即上前,搭箭引弓,一箭将那成鸟射落。
“恒之。你向来最能勘测吾心。”
这话听着像玩笑,却别有深意。谢衡臣目光微凝,立时下马跪地,“臣不敢妄揣圣意。”
历帝勒马于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眸光淡漠。
上方久久无声,谢衡臣沉稳跪地。许久,才闻一阵笑声。
“吾不过戏言,何须这般紧张。”
“近日吾听闻些许风言风语,自是不信。只是,恒之。朝中长孙氏跋扈,氏族式微。吾唯你一个知心人,不得不小心些。”
谢衡臣面色沉静:“微臣性命、权位皆仰赖陛下,必为陛下驱驰。”
听此,历帝面色稍霁,却仍问道:“庄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