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设在铜花台,来者皆是近臣与皇亲国戚,谢衡臣一入场,众人大半数人起身行礼。
青柯坐在他右侧,环视殿内,这大魏的大臣多半年近半百,像谢衡臣这般年轻便位列三公的并不多见。
随着小黄门的呼喊,上位走出个明黄色的身影,皇袍龙纹细致,那人年近五十,脸上细纹比她的父王要深的多。面色虽含笑,眼神却沉。身边华服女子珠光宝气,年约三四十岁,姿容犹存。
众人起身行礼,历帝摆手,“既是家宴,不必拘礼。”
宫宴遂启,琴声郎郎,舞女在台下跳跃,四下渐起谈笑。
青柯听见小黄门朝历帝道:“太子抱病。”
官家又问:“小二呢?”
皇后笑回:“说是给官家备礼去了,不知倒腾些什么。我常想啊,若是恒之是我生的,文武双全,行事有章。叫我不知多省心。”
青柯看向谢衡臣,他淡淡笑着:“皇后谬赞。”
“你自谦了。”皇后笑看他,言辞亲切热络。
“余杭疟疾之事,处置如何?”
谢衡臣滴水不漏回道:“难民收容,疟疾已除大半。”
皇上满意颔首:“不错。”
殿内噔噔响起脚步声,未至先闻声:“母后!父王!”
皇后骂道:“两个猢狲,官家得狠狠罚!叫他们长长记性!”
历帝笑道:“这是去了哪儿?”
“母亲莫急着罚!儿臣来的迟是为父皇准备新年礼!”
长公主入殿,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喊道:“二哥,带人上来!”
青柯本在谢衡臣身边默默吃食,却见侍卫将一头发花白的六旬老者押了上来。
青柯瞳孔紧缩,手中的吃食顿住。
历帝问道:“这是做什么?”
二皇子赵乾笑道:“我替父王收服此人,为我大魏添一名士。往后疆土尽归大魏的,父王以为此礼如何?”
青柯认识这人。此人是大燕的名士忠臣,名为张纨,人称再生诸葛。父王对其有知遇之恩,他才情显露却誓不离燕,追随父王打下江山,情同手足,居于燕宫,她的名字亦是父王向他求来的。
燕魏战起,张纨被俘,魏兵逼问他燕国军策,他宁死不屈。历帝惜才,想将其纳为己用。魏兵将人押至大魏,历帝以官位和财宝诱惑,他仍不肯向魏人低头。
她听闻他被魏帝被拘禁时,皇帝亲自送衣给他,他拒不领情,将衣服尽数扔出窗外,放肆无礼,作诗咒骂历帝。大魏得胜后,张纨傲骨未折,骂声愈烈。
历帝不怒,只将人关在狗窝中,隔绝往来,不得随意沐浴,整个人又脏又臭,欲消磨其锐气。
长公主得意道:“他已屈服,重写了封诗词颂扬父王。”如使唤狗一般命道:“来,念出来。”
历帝笑斥道:“胡闹。”却未阻止,好整以暇地看着张纨。
殿内声乐骤停,众臣窃窃私语,发出嘲弄的笑声。
张纨看着众人,目露嘲弄,念道:“大魏皇帝,德贤大义,当统天下。”
话音刚落,长孙宏便举杯道:“燕国臣子仅剩的硬骨头,不也成了我大魏之臣!哈哈!贺喜官家。”
众人附和,历帝面露笑意,“既是我大魏之臣,将带人下去好好洗沐,穿我大魏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