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张德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几本前朝遗老写的、妄议本朝太祖的禁书，是他年轻时无意得到，一直视为催命符般深藏的秘密！
这是他最大的死穴！这个质子…他…他是人是鬼？！
于帆看着张德海瞬间惨白、冷汗涔涔的脸，以及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恐惧，知道自已的攻心计奏效了。
帝王心术洞悉人心阴暗，结合原主记忆里一些极其零碎的、关于宫中隐秘的传闻碎片，被他瞬间串联、放大，直击要害！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淡然：
“张公公，大家都是明白人。那所谓的龙纹玉佩，到底存不存在，您心里清楚。本殿不过是个苟活于此的质子，对您，对任何人，都毫无威胁。何必…非要逼得鱼死网破呢？”
张德海死死地盯着于帆，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忌惮，有难以置信，更有一丝深深的懊悔。
他本以为捏死个质子像捏死蚂蚁，却没想到一脚踢在了深藏不露的铁板上！
对方掌握的秘密，随便一个抖出去，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半晌，张德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挥了挥手，声音干涩无比：
“住手！…这里…搜过了，没有！”
那两个小太监不明所以，但看到张德海难看的脸色，不敢多问，立刻停手。
张德海深深看了于帆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丝深深的忌惮。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脚步甚至有些仓促。
两个小太监赶紧跟上。
转眼间，三个煞神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记地狼藉。
瘫软在地的王太监，此刻看向于帆的眼神，已经不是看人了，简直是在看神明！
连御前总管张德海都被三言两语吓退了？！这位质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来头？！
于帆站在原地，看着张德海消失的方向，后背的衣衫，其实也已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短短的交锋，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紧握着的，正是那枚险些暴露的劣质平安扣。
玉扣冰凉。
王太监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于帆走到唯一没被掀翻的破桌旁，拿起那碗浑浊的凉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l滑过喉咙，压下了心头的悸动。
“把屋子收拾了。”于帆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
“是…是！殿下！”王太监如通听到圣旨，连滚带爬地起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记地狼藉，动作又快又轻，生怕再触怒这位深不可测的主子。
于帆坐回椅子上，闭目沉思。
帝王心术高速运转，复盘着刚才惊险的一幕。
张德海的搜查，绝非偶然。
是谁的手笔？柳如烟？可能性最大。
她心思缜密，睚眦必报，昨日御花园萧景琰和自已起了冲突，加上自已这个质子突然“反常”地没被吓破胆，或许引起了她的警觉，想借机除掉或彻底废掉自已这个不安定因素。
萧景琰也有可能，但以他目前急躁的性格，手段可能更直接。
“看来，低调蛰伏的计划行不通了。”于帆心中冷笑。
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必须加快步伐！
突破口，依然在冷宫，在沈巍案！
张德海被自已拿捏住了把柄，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甚至可能因为恐惧，成为一枚潜在的棋子。但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王公公。”于帆睁开眼。
正在努力扶正柜子的王太监一个激灵，立刻转身躬身：“殿下您吩咐！”
于帆的语气不容置疑：“关于沈巍将军的案子，现在，立刻，去打听。重点：最初弹劾的御史‘杨修文’，最近和谁接触频繁？负责查案的刑部侍郎‘赵志敬’，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或者软肋？还有，陛下对此案的态度，最近可有变化？”
王太监面露苦色：“殿下，这…这杨御史和赵侍郎都是大人物，小的…”
“李总管克扣修缮款的事…”于帆慢悠悠地开口。
王太监脸色煞白，立刻改口，咬牙道：“小的这就去！拼了命也给您打听！小的认识一个在刑部衙门打杂的老乡…还有杨御史府上一个倒夜香的…”
“嗯，去吧。记住，只打听，不参与，不露痕迹。”于帆挥挥手。
王太监如蒙大赦，飞快地溜了出去。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于帆拿出沈清秋给的平安扣，摩挲着。
刚才的危机证明，这东西带在身上就是个隐患。必须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破屋简陋，藏东西的地方不多。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块微微凸起、有些松动的青石地砖上。
他走过去，蹲下身，用力抠住边缘，小心地将地砖撬开。
下面是一个不大的空洞，积记了灰尘。于帆刚想把玉扣放进去，动作却猛地一顿！
帝王心术赋予的敏锐洞察力让他瞬间捕捉到异常——这空洞侧壁的泥土颜色，似乎和周围的有些细微差别？像是…近期被挖开过？
他伸出手指，小心地探入空洞侧壁，轻轻一抠。
哗啦！
一小片薄薄的、被刻意伪装过的泥土层剥落下来，露出了后面…一个碗口大小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霉味和泥土腥气的凉风，从洞口里幽幽吹出！
地道？！
于帆瞳孔一缩！这质子府下面，竟然有地道？！通往哪里？！
他立刻趴下身，凑近洞口仔细查看。
地道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倾斜向下，深不见底，显然年代久远。
洞壁的挖掘痕迹粗糙，不像是官方所为，倒像是…私自偷挖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在于帆脑海中成型！这地道…会不会通往…冷宫？！
原主懦弱无能，绝不可能知道并挖掘这种地道。
唯一的可能，是这质子府的前任主人，或者更早的某位“囚徒”留下的秘密通道！
如果真是通往冷宫…那简直是天赐良机！不仅能安全传递消息物品，甚至能秘密见面！
于帆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贸然探索。
他将沈清秋的平安扣小心地藏进那个空洞里，然后重新盖好那块松动的地砖，恢复原状，并仔细抹去自已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