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看着沈芙苏,声音沉缓下来。
“其实更早的时候,我便见过你了,苏苏。”
“更早?什么时候?”沈芙苏是真的不清楚。
“昭明十三年,萧怀悯弑父夺位,改元永安。那年早春,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话音未落,沈芙苏的呼吸陡然急促。
记忆深处的画面渐渐清晰。
她记得漫天飞雪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哥哥倒在街角的杂草堆中。
她记得自己毫不犹豫地解下身上的狐裘,裹住那具冰冷的身躯。
她记得她喂给那小哥哥一壶粥。
“我记得!”沈芙苏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记得当时有个小哥哥快饿死了,他皱着眉,我没看清他的脸,只记得他的手,冷得像冰”
商卓昀静静听着,声音却异常低沉平稳。
“然后,你把自己那件藕荷色的狐裘,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裹在了他身上,还喂他喝了一壶热粥。”
“是你?”沈芙苏不可置信。
商卓昀轻轻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苏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商卓昀揽过她的肩,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永安元年,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寒风割裂着十三岁少年单薄的衣衫。
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病重,为母亲请大夫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
他买不起药材,就每日都在寒冷的码头,扛起远超他瘦弱身躯的沉重货包。
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他稚嫩的手掌,很快便磨破了皮肉。
鲜血混着冰冷的寒气黏在绳索上,每一次发力,都像是生生撕扯着筋骨,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可他不能停啊,这是他阿娘的命。
终于,他凑足了那笔救命钱。
少年很高兴,他几乎是踉跄着奔回家,全然不知伤口的痛。
可破败的茅屋门板虚掩,一股不祥的寒意瞬间袭来。
“阿娘!”他唤了一声。
屋内无人回应。
少年猛地推开门,屋内冷得瘆人,到处是被打砸过的痕迹,到处是血。
他的盲眼母亲蜷缩在熄了火的土炕上,遍体鳞伤,死气沉沉。
“阿娘——!阿娘——!”
少年如坠冰窟,他如困兽凄厉嘶吼,猛地扑到女人身边。
那盲眼的女人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才辨出儿子的声音,枯槁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声音细若游丝。
“好好孩子阿娘没事”她挣扎着想安抚他,冰冷的身体被儿子滚烫的绝望包裹。
女人再也抑制不住,将少年瘦小的身躯死死搂进怀里。
“是娘没本事,识人不清,让你让你这么小就跟着我受这没完没了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