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不要这样说。”少年连连摇头。
“只要能和阿娘在一起,我什么罪都愿意受,什么苦都愿意吃!”
少年认真地看着母亲,“阿娘,我想好了,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参军了,到时候我一定挣个军功回来!往后往后定让阿娘享福!我只要阿娘好好的,康健长寿!”
女人苍白的脸上费力扯出一抹笑,枯瘦的手颤巍巍地摸索着,拭去少年脸上滚烫的泪珠。
“我的昀儿长大了,懂得保家卫国了。”她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阿娘也只要我的昀儿好好的”
少年用力点头,突然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恨意。
“阿娘,你等着!等我出息了那些欺负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昀儿!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女人惊恐地捧起少年的脸,声音近乎哀求。
“阿娘只要你做个良善的好人,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答应娘答应娘啊”
“嗯阿娘,我答应你。”少年闷声应下,将脸深深埋进母亲冰冷的掌心。
他强忍着泪,不愿被母亲发现他在哭,身躯止不住颤抖。
“阿娘,我有钱了!我这就去抓药!您喝了药,就能好起来!等着我!”
“好娘等着昀儿”女人的气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少年一步三回头,最终狠狠心,一头扎进刺骨的寒风里。
他用这几日做工赚的几枚铜板,加上自己攒下的、带着体温的几枚铜子,终于换回了一小包救命的药。
他死死攥着那粗糙的纸包,像是攥着能起死回生的仙药。
这是他全部的希望和念想!
他想象着阿娘喝了药,脸上能恢复一丝血色,能有力气再摸摸他的头,和他说说话。
这个念头烧灼着他,让他几乎飞了起来,冲向那间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破败茅屋。
“阿娘!我回来了!药抓回来了!”他不顾一切的劲头“哐当”一声撞开虚掩的柴门,身上还散着奔跑的热气。
然而,屋内死寂。
少年手中的药包“啪嗒”一声摔下地上。
寒风卷着雪粒从破窗灌入,吹动床榻上女人散乱的鬓发。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感受不到一丝生息。
一只枯瘦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指尖,压着一方不知擦拭过多少次泪的帕子。
上面的字迹尚未干涸。
“昀儿,好好活下去”
少年的母亲死了。
可他身无分文。
他的母亲,只有一件破衣。
别说薄棺,他连一张裹尸的草席都买不起。
他只好去求商家,门房鄙夷地拦住他,通报后,出来的是趾高气扬的商家大公子。
“哟,你就是那个我爹养在外面的野种?”商大公子斜睨着他,嘴角噙着刻薄的笑,“怎么,你那下贱娘死了,就想来府里讨丧葬银子?”
“我阿娘她也是你父亲的”少年嘶哑地开口,话未说完,便被大公子厉声打断。
“我呸!她算个什么东西,你一个野种,也配提我父亲?可别脏了我商家的门楣!”
商大公子丝毫不再给少年开口的机会,厉声道:“来人!给我打出去!看到他那双眼睛我就觉得恶心!”
家丁如狼似虎地扑上来。
乱棍狠狠砸下,少年护着头,被打得滚下石阶。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逃走,蜷缩在冰冷的街角,满身泥污与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