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琳琳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色渐暗，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在她小小的身影上。
我低头看着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琳琳，妈妈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嗯。”她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如果你可以换一个家庭生活，你会愿意吗？”
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喜欢，妈妈，我喜欢我们的家。”
我心头一震，眼眶瞬间湿润。
“我们的家”我低声重复着。
是啊，我们的家，虽然不富裕，虽然没有大房子，也没有名牌玩具，但那是她熟悉的家。
我何尝不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可医生告诉我，我只剩下一个月。
我不能再拖了，不能再用“还有时间”来欺骗自己。
我已经为琳琳找到了合适的收养家庭——那位曾经用糖果为她拼出项链的女人，我愿意相信她，愿意把琳琳托付给她。
但我知道，真正的告别，不是签下一纸协议，而是要从心里，把她放下。
于是，我决定，给她洗最后一次澡。
那天晚上，我轻轻地把她抱进浴室，水温刚好，她像小时候一样乖巧地靠在我怀里。
我一点点地给她洗头、擦背、擦干，仿佛要把她所有的温度都记在掌心。
洗完后，我拿出为她准备的新睡衣——最新款的，印着她最喜欢的卡通图案。我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轻声说：“过几天，妈妈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会有人照顾你，比妈妈还要好。”
她突然一动不动，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熟悉的倔强。
“我不穿。”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抗拒。
“为什么？”我愣了一下。
“我不想穿新的睡衣，我想穿我自己的。”她固执地摇头。
“这是妈妈给你买的，你喜欢的呀。”我试图哄她。
“我不喜欢了！”她猛地把睡衣扔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喜欢新的，我不要新的！”
我怔住了。
她从没这样抗拒过我，哪怕是最小的决定，她都会听我的。
可这一次，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突然抬头，眼里泛着泪光，声音颤抖。
我心头一震，几乎要脱口否认。
“不是的，妈妈只是”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走？”她打断我，声音里带着愤怒、委屈、恐惧，“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的！你说过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可你不会走的！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疼。
“我不是不要你，妈妈只是只是”我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什么！”她仰起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