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且放弃了继续寻找领养家庭。
不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哪怕只剩三个月,我也想多陪陪她一会儿。
我想让她笑得更多一些,想让她在长大后,哪怕妈妈不在了,也能记得妈妈曾给过她温暖与爱。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带她去游乐园。
那是我一直舍不得去的地方。门票贵,项目多,我总在心里盘算:“去了会不会亏了?”、“她能不能玩得尽兴?”、“我们值不值得花这么多钱?”
可现在,我不再计较这些了。
我只想让她快乐。
我甚至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给她买了新裙子、小水壶,还特意请了假。
那天阳光明媚,我牵着她的手,走进游乐园的大门。
我们玩遍了所有她想玩的项目:旋转木马、碰碰车、摩天轮甚至是我一直不敢坐的过山车。
她坐在旁边,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妈妈,你怕吗?”她问我。
我苦笑了一下:“怕!”
过山车启动的那一刻,我害怕的大叫。
她听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大声。
那一刻,我忘记了死亡,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我只剩下不多的未来。
我只想记住她的笑容,记住她靠在我怀里说“妈妈最好了”的声音。
那是我用尽全力,为她编织的最后一场美梦。
可老天,从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那天,我们正在公园里玩,阳光正好,她正蹲在地上捡树叶,准备回家做手工。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我蹲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强忍着不适,努力不让她察觉。
“妈妈,你怎么了?”她担心地拉着我的手,眼神里满是不安。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妈妈只是有点累。”
可我知道,这不是“有点累”,而是身体在提醒我——死期将至。
我不能再拖了。
我必须尽快为她找一个温暖、安全的家。
这次的领养家庭,是一位独居的女人。
她年纪不算大,大约三十五六岁,穿着朴素,面容温和。
她没有隐瞒自己的过往,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伤痛。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怀揣着对爱情最美好的幻想。”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我怀上了第一个孩子,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可命运和我开了个玩笑”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阳光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夜晚。
“生产时大出血,孩子胎死腹中。而那个男人,在得知孩子没了之后,转身就离开了我。他说,他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而不是一个失去孩子的女人。”
她苦笑了一下,眼神里没有恨,只有深深的遗憾。
“那之后,我的身体也受到了永久的损伤,再也不能生育了。”她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我,语气变得柔软而坚定,“但我一直想当一次妈妈。哪怕只是收养一个孩子,我也想把所有的爱,都给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
那不是虚假的热情,而是一种深藏多年的渴望,终于有机会倾泻而出的光。
她从包里拿出一袋糖果,色彩斑斓,像彩虹碎成了糖粒。
她笑着对琳琳说:“这些糖果,我们可以不用吃掉它们,我们可以把它们变成漂亮的装饰品。”
女儿好奇地凑过去,她便拉着女儿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教她拼出一条糖果项链。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琳琳笑得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
我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并不富裕。
她的家不大,家具陈旧,厨房里还摆着没洗的碗。
她没有车,没有宽敞的房子,甚至连孩子的教育资金都未必能承担得起。
但我看到了她眼里的爱。
那不是出于炫耀,也不是为了填补空虚,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母爱的渴望,和对生命的尊重。
我看着琳琳在她身边笑着摆弄糖果,心里第一次有了“或许可以”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