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交?”李游嗤笑一声,“沈公子怕是还不知道,谢临渊今日一早就递了弹劾我的奏折,只等你这‘罪臣之子’死在户部,他便能顺理成章地说我杀人灭口,把军粮案的脏水全泼到我身上。”他顿了顿,刀尖几乎要碰到沈砚辞的胸口,“你啊,不过是他棋盘上一颗随时能弃的弃子。”
弃子……沈砚辞的心像被冰水浇透了。是啊,谢临渊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信他?所谓的“合作”,不过是更精密的算计。他想起谢临渊昨日答应他“处理完二皇子便坦诚一切”,只觉得可笑——那人怕是根本没打算让他活到那个时侯。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哨声,像百灵鸟的啼叫,却在这死寂的库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游的脸色骤变,骂了句“不好”,转身就要往外跑。
“砰”的一声,库房的门被猛地撞开,周景带着五六个护卫冲了进来,手里都握着长剑,与李淤的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剑相撞的脆响、人的嘶吼声、书架被撞翻的哗啦声混在一起,库房里乱成一团。
沈砚辞趁机抱着木盒往后门跑,刚跑到门口,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腕。那力道很大,带着熟悉的药味,他踉跄着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跑这么快,生怕我赶不上?”
谢临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戏谑,尾音却有些发虚。沈砚辞抬头,正撞见他的眼睛——那双总是藏着算计的眸子里,此刻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像怕弄丢了什么珍宝。他的左臂缠着厚厚的布条,殷红的血正从布条缝隙里渗出来,顺着袖口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朵妖艳的花。
“你怎么来了?”沈砚辞的声音发颤,不知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
谢临渊没回答,只是拽着他往外跑,脚步有些踉跄,显然伤口扯得他生疼。“账册拿到了?”他问,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辩的急切。
沈砚辞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木盒,重重地点了点头。风从巷口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舞,迷了眼。可不知为何,方才被李游戳破“死子”时的寒意,竟被这阵风吹散了大半,心底反而浮起一丝暖意。
原来,他没有被放弃。
马车驶回相府时,天已大亮。沈砚辞坐在车里,看着怀里的木盒,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谢临渊。他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却抿得很紧,像是在忍受疼痛。
“你昨日答应我的事……”
“算数。”谢临渊睁开眼,打断他的话,眸色清明,“等我料理了二皇子和李游,当年沈家的事,我一字不瞒。”
沈砚辞看着他手臂上又被血浸透的布条,忽然笑了笑。或许,再等一等也无妨。
至少此刻,马车颠簸着驶向通一个方向,他怀里抱着能为父亲翻案的证据,身边坐着这个总爱算计他的人。他们像是一条船上的人,船身或许还在摇晃,却比他独自漂流时,安稳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