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冯骥被强行拖走留下的死寂尚未完全散去,徐敬意那番赤裸裸的威胁犹在耳边。
几名年岁较大,性情刚直的保皇党成员交换了几个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悲愤。
其中一人猛地推开面前的桌案,杯盘狼藉摔落一地。
“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羞与尔等为伍!”
他朝着徐敬意方向重重啐了一口,随即拂袖转身,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离席而去。
紧接着,又有两三人沉默地起身,紧随其后。
殿内气氛更加凝滞,剩余的保皇党成员紧握拳头,指节发白,却终究没有勇气再站起来。
楚王更是将头埋得更低,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徐敬意看着那几个离去的背影,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杯中酒,眼神却冰冷如刀锋,扫过留下的人。
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说:看,这就是下场,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晚,徐敬意并未有丝毫收敛。
他入住楚王府最华美的客院,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他明里暗里向楚王索要美姬,楚王不敢不从,只得强忍着屈辱,命人挑选了几名姿色上佳的侍女送去。
深夜里,那客院中放肆的调笑声、女子娇媚的吟以及徐敬意醉醺醺的狎昵言语都清晰地传到了特意被安排在邻近简陋院落里的保皇党成员耳中。
“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在王爷府邸,竟如此如此置宗室颜面于何地!”
“他徐贼眼中,哪还有半分君臣纲常?分明视自己为这云州之主了!”
压抑的议论在黑暗中蔓延,宝皇的心中一派的怒火更是蹭蹭燃烧。
而次日,徐敬意却仿佛昨夜荒唐未曾发生过一样。
他更加精神抖擞了,又以体察民情,巡视封地为名,强令病弱的楚王亲自作陪。
楚王本来就面白如纸,又被强行拎出来,眼下正在深秋的寒风中裹着厚重的裘袍,几乎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徐敬意却兴致高昂,骑着高头大马,不时指指点点,对云州的贫瘠破败大肆讥讽。
保皇党数人跟在徐敬意的随从队伍之后,目睹楚王强撑病体,步履维艰的模样,又看到徐敬意那颐指气使,视藩王如奴仆的态度,昨日积压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
兵部侍郎李纲终于忍不住,策马上前一步,沉声道:“丞相!王爷玉体违和,风寒侵体,实在不宜再随行奔波!不如让王爷回府歇息,由下官等或王府属官陪同丞相巡视?”
徐敬意勒住马,斜睨着李纲,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李侍郎这是在教本相做事?王爷乃一藩之主,岂能不知自己封地详情?本相奉旨安藩,自然要亲耳听听王爷的治政良方。王爷都没喊累,李侍郎倒是心疼了?莫非李侍郎觉得本相在为难王爷?”
李纲被噎得脸色发青,正要再辩,他身后一位性情更为火爆的年轻御史再也按捺不住。
厉声喝道:“徐敬意!你休要欺人太甚!挟天子以令诸侯,裹挟朝臣,如今更折辱宗室!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天下忠义之士,必食汝肉,寝汝皮!”
这痛骂如同惊雷,炸响在空旷的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