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萧玉绝低声咒骂,指尖攥得书页发皱。
师父是大梁的战神,是他顶礼膜拜的信仰,是十二年前在尸山血海里将他拎出来的人。他怎么敢怎么敢生出那些龌龊念头?
他强迫自己逐字逐句研读兵书,直到烛花爆响时,才惊觉自己盯着同一页看了半个时辰。
屏风后的水流声停了。
楚知夏披着月白寝衣走出,发间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襟,一小片莹白的锁骨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她见萧玉绝对着兵书发呆,调侃道:“怎么?大将军连《孙子兵法》都看不明白?”
萧玉绝猛地合上书,不敢抬头看她,耳尖泛红:“徒儿在研究当今局势。”
“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北边有动静了再看吧,”楚知夏绕过另一扇屏风,声音困倦,“先睡觉吧,有事明日说。”
“徒儿知道了。”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都是同房分睡,萧玉绝睡在软榻上,每日晨起时都会收拾好,不让外人看出端倪。
如今他躺在上面,看着屏风后的剪影,听着师父浅浅的呼吸声,像羽毛搔在他心尖,一时间竟觉得心口发紧,难以入睡。
“师父”
萧玉绝无声地念着这个词,满脑子都是楚知夏的一颦一笑,还有她指尖触到他额头的温度。
如果他们真的是夫妻就好了
他被自己脑中的妄念吓到,闭上眼睛,不愿再去想。
第二日天还未亮,院子里已响起破空之声。
萧玉绝一身玄色劲装,被汗水浸透,紧贴着劲瘦的腰线。
他手中长枪如龙出海,几套枪法练下来,气息已是微喘,却像是不知疲倦般,反手又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
只有这样,才能压下昨夜那些荒唐的念头。
“手腕再沉三分。”
楚知夏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她披着件月白披风,晨光落在她发间,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萧玉绝心头一跳,枪势顿时乱了半分,枪尖擦着靶心偏出去三寸。
“师父怎么醒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自己都吓一跳,喉结滚动着,目光却不敢落在她沾着晨露的裙裾上。
楚知夏不答,走近,“你舞枪时总下意识抬高手腕卸力,这个破绽到现在还没改。”
她伸手,指尖轻触他的腕骨,指正萧玉绝的姿势。
温热的触感传来时,萧玉绝浑身一震,仿佛有电流顺着指尖窜遍四肢百骸。他猛地抽回手,枪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楚知夏挑眉道:“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萧玉绝捡起长枪,枪杆冰凉,却压不住掌心的汗,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徒儿再练一遍。”
他重新摆开架势,却明显心不在焉。
余光中,楚知夏倚着廊柱抱臂而立,昨夜屏风后的剪影、沐浴时的水声、还有她指尖的温度,如潮水般涌入萧玉绝脑中。
楚知夏看着他紧绷的脊背,想起昨夜的反常。
这小子,分明是有心事。
“萧君泽,”她声音一沉,带着师父的威严,“练武最忌心浮气躁,今日若是在战场上,你这分神的功夫,早就成了北狄人的箭靶子。”
萧玉绝浑身一凛,猛地回过神来。
师父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让他瞬间清醒。
若是在战场,这分神足以致命。他不仅是萧玉绝,更是她教出来的将军,不能辱没了她的战神之名。
萧玉绝单膝跪地,将长枪横置身前:“徒儿知错。”
楚知夏看着他,想起他当年被自己收为徒时年纪尚小,跟着自己在边疆吃了不少苦头,还是放软了语气:“你自己再练练吧。”
“是。”
萧玉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又半个时辰,直到晨露打湿了肩头,才平复下内心的躁动。
平南王府内。
楚念秋语气着急:“你可有打听到什么?”
贴身丫鬟春桃悄声道:“奴婢在将军府外蹲守了好几天,瞧着后门那个挑水的老王头,应当是个贪财的。”
“你拿着这些银子,去打听打听,任何有关楚知夏的风吹草动,都给我报来。”
春桃接过银两离开。
她捏着银锭在墙角候了三日,终于瞅见老王头挑着空水桶晃出后门。
春桃立刻迎上去,故意让帕子飘落:“大爷留步,可知附近哪有卖甜水的?”
老王头眯眼打量她满身绸缎,咧嘴一笑。
“姑娘怕是走错路了,这将军府的后门只有井水。”
春桃顺势将银锭塞进他手里,压低声音道:“不瞒大爷,我是来打听将军府这位新夫人的,我家主子原是她闺中好友,不便出面,想知道夫人在府里过得惯不惯?瞧着将军府规矩大,怕是拘束得很。”
老王头收了银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不着痕迹地往墙角看了一眼,故作神秘:“姑娘这话可算是问对人了!前儿我挑水时,听见夫人院里的丫鬟抱怨,说想添件新衣裳都被将军驳回了,还说‘北境军饷紧张,府里得省着用’。”
春桃心中一喜,强压了下去。
她做出忧虑的样子,叹气:“偌大的将军府怎么可能少一件衣裳?这不糟践人嘛!大爷,我得去回报主子,我来这儿的事”
“放心,”老王头嘿嘿一笑,“老头子嘴巴可严实了!”
春桃看他贪财的眼神,心中啐了一口,转身回了平南王府,把消息回报给了楚念秋。
主仆二人都不知道的是,春桃离开后,老王头立马换了表情。
“大人,我已经把打听消息的打发了。”
影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嗯,做得不错,我会向将军汇报。”
“那这银子?”
影卫扫了一眼:“留着吧,将军不缺这点钱。”
等老王头再抬头,影卫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想还是跟着将军好,不然什么时候被暗杀了都不知道。
三日后,平南王府家宴。
李云泽近来仕途还算顺利,这次宴席请来了不少同僚。
“李兄好福气啊,听说世子妃与将军夫人是姐妹?怎么不见世子妃出来同席?”
兵部侍郎举着酒杯笑问,目光在席间逡巡。
他话音刚落,屏风后传来环佩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