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胜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倒是让村长李大山暗地里松了老大一口气,省了他再挨家挨户去劝的口水。
他掐着烟,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这事儿定下了调子:“人死为大,后事要办。”
他把目光投向了杨家那四个直挺挺站着的儿子。
“国忠,国勇,你们是当儿子的,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四个了。”
可这四个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懂这些?
让他们打架骂人,一个比一个在行。
让他们操办丧事,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那个当妈的张佩珍,从头到尾就没露面,摆明了是撒手不管了。
大儿子杨国忠搓着手,一脸为难:“爸爸这尸首都不全了,咋整啊?”
二儿子杨国勇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大哥,要不就找张破席子卷了,随便找个坑埋了不就得了!”
“谁还乐意花那冤枉钱给他买棺材?”
三儿子杨国明没吭声,只是眉头皱得死紧。
小儿子杨国强更是梗着脖子:“我可没钱!”
这番话,正好被赶过来的杨国琼和杨国英姐妹俩听了个一清二楚。
杨国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四个哥哥的鼻子,眼泪都忘了流:“你们你们还是不是人!”
“那是我爸!也是你们的爸!”
“他再不好,也不能就这么拿张破席子给卷了啊!”
杨国勇脖子一横,满不在乎地嚷嚷:“那你说咋办?你出钱买棺材啊?”
“我出!”杨国琼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她拉住妹妹杨国英的手,姐妹俩对视一眼,眼神无比坚定。
“我们俩出钱!给他买口薄棺,总不能让他死了还当个孤魂野鬼!”
说完,姐妹俩扭头就走,真就去镇上木匠铺问价钱了。
四个大男人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杨国忠骂骂咧咧地开了口:“娘的,倒显得我们这些当儿子的不是东西了!”
这一切,张佩珍都从窗户缝里看得清清楚楚。
她什么也没说。
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这是女儿们自己的选择,是她们为人子女,为那个提供了她们生命可能性的男人,做的最后一件事。
挺好。
她们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剩下的,还是那四个“孝子贤孙”的事。
最终,姐妹俩凑钱买来了一口最便宜的薄皮松木棺材,请了村里几个力气大的,把那具被野兽啃得乱七八糟的尸体装了进去。
没有哭丧,没有仪式。
更别提什么长子摔盆引路,这些老旧的规矩,一样都没有。
就这么三两个壮劳力,抬着那口薄皮棺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走。
最后,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只是在那个草草挖就的土坑上,隆起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堆。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又轰轰烈烈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