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自己警醒点。”说完,她转身推开了自己那屋的房门。
昏暗的煤油灯下,杨国琼和杨国英姐妹俩,正像两只受惊的鹌鹑一样,直愣愣地坐在床沿上。
显然,她们俩也一直提着心没睡着,刚才院子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看到张佩珍进来,大女儿杨国琼的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和不敢置信。
“妈爸他真的没啦?”
张佩珍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走过去,在那冰凉的床沿上坐下,抬手摸了摸大女儿凌乱的头发:“嗯,没了。”
她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他自个儿贪心,非要去后山深处挖那金贵的野山参,结果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旁边的小女儿杨国英,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抬起袖子,一个劲儿地抹着往下掉的眼泪。
张佩珍收回手,目光扫过两个女儿哭得通红的眼睛,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解。
“你们爸在世的时候,打你们骂你们,什么时候给过你们好脸色?”
“怎么他这一没,倒叫你们俩哭成这个样子?”
这话一出,杨国英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扁着小嘴,满脸的委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不管他咋样那、那也是我亲爸呀”
这句带着哭音的话,像一根小小的针,轻轻扎在了张佩珍的心上。
她又叹了口气,再次伸出手,也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动作比刚才还要轻柔几分:“傻丫头。”
“你们俩啊,到底还是比你们那四个哥哥,要有良心得多。”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两个女儿:“睡吧。”
“天大的事,也得等天亮了再说。”
“明天,还要去送他最后一程呢。”
姐妹俩抽噎着,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佩珍躺了下来。
可她刚一挨着枕头,两具温热又带着颤抖的身子,就从左右两边紧紧地贴了过来。
像两只在暴风雨里无处可躲的雏鸟,拼命地往唯一的庇护所里钻。
爸没了,在这个家里,顶着天的那根柱子,不管它曾经是多么的歪斜和不堪,现在也彻底塌了。
妈,就是她们唯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伸出两条胳膊,将两个早已不是孩子的女儿,一左一右地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
这俩傻丫头
她无声地叹息。
到底是没经历过她上一世的绝望,不知道那个男人骨子里的恶。
在她们尚且单纯的心里,杨胜利再混账,再不是个东西,那也是给了她们生命,让她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亲生父亲。
这份血脉联系,不是几顿打骂就能彻底抹消的。
罢了,哭就哭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杨胜利挖参失足,摔死在后山深处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红旗村。
除了那个全身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呻吟的王翠花,全村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时间,那些原本也动了心思,想趁着农闲去后山碰碰运气的男人们,全都吓得缩回了脖子。
钱是好东西,可也得有命花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