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的水晶灯将宴会厅照得如通白昼，鎏金餐具在长桌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沈知衍的二十五岁生日宴，与其说是庆生，不如说是沈父巩固商界人脉的修罗场——觥筹交错间，每个人的笑里都藏着算计，唯有主位上的沈知衍，像个局外人。
黎苏苏穿着沈知衍让人送来的黑色丝绒长裙，站在角落整理宾客名单。裙摆扫过脚踝时，她摸到藏在袜筒里的微型录音笔——这是她计划的一部分，今晚沈父定会与心腹密谈，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温助理倒是越来越像样子了。”沈父端着香槟走过来，地中海发型在灯光下泛着油光，眼底的审视像针一样扎人。他身后跟着几位董事，目光在黎苏苏身上来回游移，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
黎苏苏垂下眼，让出怯懦的样子：“沈董过奖了，我只是让好分内事。”
“分内事？”沈父突然凑近，雪茄的烟味呛得她皱眉，“包括……晚上陪知衍‘加班’？”
周围响起一阵暧昧的低笑。黎苏苏攥紧手指，指甲掐进掌心——她早料到沈父会用这种方式试探，甚至羞辱。她抬起头，眼眶微红，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委屈：“沈董说笑了，沈总对工作要求很严格。”
“哦？是吗？”沈知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慵懒，却让空气瞬间降温。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黑色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骨上一道浅疤——黎苏苏认得，那是上周处理公司叛徒时，被碎玻璃划伤的。
沈父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爸跟你助理开个玩笑，别当真。”
沈知衍没理他，目光落在黎苏苏泛红的眼角，指尖突然拂过她的耳垂：“谁欺负你了？”
他的动作亲昵得过分，黎苏苏却知道，这是让给沈父看的。她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有，沈董只是……关心我。”
“关心？”沈知衍笑了，单凤眼弯起的弧度里藏着寒意，“我沈知衍的人，什么时侯轮到别人关心了？”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沈父脸上。几位董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沈父的指节捏得发白，却只能讪讪地转移话题：“时辰差不多了，该切蛋糕了。”
巨大的黑森林蛋糕被推上来时，沈知衍突然抓住黎苏苏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低头时，看见他袖口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他又在压抑情绪了，像每次面对沈父时那样。
“帮我切蛋糕。”他把刀塞进她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刀柄传来，“要切成二十八块，少一块都不行。”
黎苏苏握着刀的手顿住了。二十八，是他被关在地下室的年数？还是……十年前黎家灭门的日期？她不敢深想，只能低头专注地切割奶油，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宾客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冷漠。沈知衍却毫不在意，甚至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他们都觉得你配不上我。”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但只有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骨子里都是脏的。”
黎苏苏的刀差点脱手。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没有玩笑，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仿佛早已看穿她层层包裹的伪装。
就在这时，沈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对身边的心腹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走向二楼书房。
机会来了。
黎苏苏放下刀，对沈知衍说：“我去下洗手间。”
他没拦她，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拐角。
黎苏苏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悄悄摸到二楼书房外。厚重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沈父压低的声音：“……那批账必须处理干净，尤其是十年前跟黎家那笔，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她屏住呼吸，按下录音笔的开关，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沈知衍。
他斜倚在走廊尽头，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打火机，火苗明灭间，照亮他眼底的阴鸷：“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黎苏苏的心脏像被攥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下意识地将录音笔往身后藏，却被他看穿。
“藏什么？”沈知衍走过来，步步紧逼，直到将她困在墙壁与他之间，“沈父跟人说什么了？是不是……关于十年前的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黎苏苏耳边炸开。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越靠越近，呼吸交缠间，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是刚才切蛋糕时，被刀划破手指了吗？
“想知道真相？”沈知衍的指尖划过她的喉结，带着冰凉的恶意，“那就乖乖待在我身边。说不定哪天我高兴了，会告诉你……黎家的人，是怎么死的。”
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沈父走出来，看到相拥的两人，脸色铁青：“知衍！你在干什么！”
沈知衍松开黎苏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她的衣领，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没什么，教助理学规矩而已。”他看向沈父，笑容里带着挑衅，“爸，继续忙你的，我们不打扰。”
黎苏苏低着头，快步离开二楼，直到回到宴会厅，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录音笔还在袜筒里，滚烫得像块烙铁。
沈知衍随后也回来了，若无其事地与宾客碰杯，仿佛刚才在走廊的一切只是幻觉。但当他看向黎苏苏时，她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句话——
游戏，才刚刚开始。
午夜时分，宾客散去，沈宅恢复寂静。黎苏苏站在西侧回廊，看着地上那摊被她“不小心”打翻的红酒渍，弯腰去擦。指尖触到墙角的瞬间，她握紧了那枚冰凉的钥匙——今晚最大的收获，不是那段模糊的录音，而是它。
远处传来沈知衍的咳嗽声，黎苏苏迅速将钥匙塞进裙角暗袋，继续擦拭地面。月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蛇。
她知道，这场生日宴只是序幕。真正的猎杀，从她握住这枚钥匙开始，便再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