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与人间
梅雪写信来约她到百味楼一叙之事,梅雨思忖再三,未告知与柳若风听。
是否赴约若同前世那般,自是不肯重蹈覆辙,然许多事情改变了,加之她确实对梅雪被白泓霖纳为妾一事很在意,她很快决定自己要赴约去。
怎么去呢去前肯定不能被柳若风得知,他会拿许多强硬却乍一听极有道理的理由,论证你不能去。而偷偷去了,回来被一通训,是有八九成把握的。
柳若风那张脸看上去少年般盛放着,白面书生样子,实际内里是个控制欲与独占欲都很强的男人,梅雨被他管着,有时苦恼,更多时候是欢喜的。
她在日记册子上记下一句话:被他爱着,乐中有苦,苦中作乐,别有滋味。
约定的时间是六日后的巳时,恰巧柳若风结束了婚假去应卯,足够她瞒住柳若风出府去,她很难不怀疑对官场事一窍不通的梅雨,写这信时征询过别人的意见,比如白泓霖——绝对是他。
白泓霖与白馨月一路货色,虽不至于真的插足他人婚姻,可耍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他们这对兄妹十分擅长。
柳若风在晚饭前半个时辰回来了这院子,带一袖秋意。如今已近九月,白昼时热得人出一身汗,到了太阳西斜时,陡然降温,风吹来拂过身,凉爽的,手臂上起一片鸡皮疙瘩。
入了屋内,他问:
甚么时候醒的
不知,不过那时你已不在屋内了。你去哪儿了
在书房。
梅雨有从他那儿听闻他与柳老爷调和折中的事,婚假前五天任由他享新婚之乐,后四天却必须回归书房,今日是婚假第四日,柳若风提早回去了,她就知道会如此,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多有性吸引力,以至于一旦她与床出现在同一空间,他便遐想连篇,静不下心与下腹,圣贤书都白读了去。
柳若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轻薄的外衣,过来扶她:起来去院子逛逛,整日在床上躺着,小心发霉。
笑答:我不怕发霉,只怕发胖。
你不胖,倒是瘦了,柳若风点她的额头,该多吃些。
梅雨下了地,套上那外衣,点了绛唇,撑拐杖同他出了屋来到院子,二人从这风吟院缓步往正堂方向去,算算时间,能赶上晚饭。
路上的树的叶沁出了秋意,发黄、落地,干瘪在地上,不知甚么品种的鸟合了翅膀踩上去,咔哧咔哧响,反倒惊得自己又扑棱着飞走了。
池塘水皱起来,鼓着白羽毛的鸭子歇在岸边树下,一团团馒头似挤着,有一下没一下哑着嗓子叫,优哉游哉。
这批鸭子,是昏礼前柳府为讨彩头而新换的,大部分为快要性成熟的母鸭,约一两个月后就能下蛋,寓意新娘子婚后顺利怀孕,它们对这环境仍旧陌生,却听见人声也不逃,只投来一撇,长脖子又扭回去了。
柳若风担心梅雨着了凉,伸左臂拥住她。梅雨觉着这姿势像极了前世他拥着怀孕的她,也是在这院子,也有群鸭,闲庭信步。
梅雨忽道:夫君,我们在那亭子里坐坐罢,反正此处离正堂不远,距晚饭也还有些时间。
柳若风想了想,颔首:好。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声传来:好巧呀,若风表弟,还有......表弟媳。
******
从温贵妃宫中落荒而逃,李徽坐上回养心殿的龙辇,抵着额头思考了许久,想不通今夜是怎么了。
他抱过温贵妃许多次了,温贵妃每每都叫得甜,柔柔软软的身躯,教他很是沉醉,可今夜听见那嗓音,感受着诱惑,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如意的身影,她被他滋润的吟哦、喜怒哀乐、时时展现与他看的小女儿娇态......顿时,再无法在那里呆下去。
如意有月余的身孕了。李徽认为作为丈夫,理应当陪伴怀孕的妻子。
他不要做父皇那样的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女人像母后那般,一生嫉妒着分享走了丈夫的爱的那些女人,却不得不装出贤惠大度的皇后模样,面上淡然,却对命运、婚姻有着满腹怨言,甚至将怨恨发泄在孩子身上。
另一方面,他的思绪似乎是触摸到了这些天里久思不得其解的真相。
如意为何跳湖
据他了解,谢家待这女儿从来称不上严苛,她出生于镇国公府,自在母亲肚子里起,便享着荣华富贵带来的好处,不愁吃喝,亦不必为生存弯下尊严。出嫁时更是风风光光,轻易站在了不少女人挤破脑袋也未能得到的位置上。
而他,自认对她是极好的。
人天生惜命,若一人主动寻死,无非是因为被逼无奈,被人生,亦或被自己,那如意呢,她被什么给逼迫了
李徽想起来,他翻了琴妃牌子的第二日,如意便闹脾气不愿见他。
莫非她是吃醋了么像母妃那样,不情愿自己心爱的丈夫去别的女人怀里温存......他豁然开朗,心脏因着这份与她的感情而跳动。
原来如意终于已经爱上了他。
他努力压制着喷薄欲出的激动兴奋,迫不及待地朝那些抬轿的人命令道:都走快些!朕着急回养心殿见皇后去!
随行的钱公公听了,摇摇头,同其他宫女、太监一起捂着嘴笑了。
这厢,养心殿内殿,如意被李徽回来的阵仗吵醒,揉眼睛从龙床上坐起身来,打哈欠的泪水糊住世界,往门口模模糊糊望去,刚好李徽大跨步从外面踏入,似咧着嘴傻笑着朝她来。
见他的笑,如意下意识觉得接下来没有好事,往床内缩了缩。
李徽坐上床沿,先是摁住她的脑袋深吻,将怀中的人吻得气息不稳、直拿手推他,方松开了禁锢,甜腻道:
梓潼睡饱了
如意迟疑:嗯,臣妾好像睡了一下午。
朕从莫太医那儿听闻,初孕女子嗜睡是正常的,李徽将手抚上她尚且平坦的腹部,似不满足,又解开她的腰带,伸进衣服里抚了又抚,倘若困了,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想睡便睡罢,后宫的杂务暂时由朕代为处理,你好好养胎便是。
陛下,你很喜欢孩子么如意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很喜欢,试想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喊你爹,朕想再是铁石心肠的男人,都是要软下心来的。
如意默了默,从床头抱起蜜饯罐,吃了一块杏干:哦——你做甚么抢我的杏干!
话音刚落,李徽含着那口杏干,将罐子从如意怀中抢走随意放地毯上,将她轻柔地放倒在床上面,低头,唇对唇地渡那杏干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