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1
第一世婚
梅雨加班回来时已近23点。
这是她的第三份工作,裸辞后撞了好些南墙才找到的,薪水扣去个税和五险一金,实际到手的比至今仍有联系的几位大学同学的都高些,前几日大一的室友在微信找她借一千块钱,酸溜溜道,咱们原来这A栋421寝里就数你最出息了。
今年她26岁,已婚一年,丈夫是高中邻班同学,仅是下课后拿水杯去走廊装热水时偶尔碰见的关系,后来大学毕业,一次在高中同学聚会上重逢了,以此为契机,二人从相逢走到相爱,直至前年领了证办了酒席。
他们婚前便商议好了,二人都处于事业攀升期,也还有房贷要还,暂且先不要孩子。
只是双方父母都不大谅解,尤其她的父母最是焦急了,以为再不生个儿子给柳家,她就要被公公婆婆扫地出门的,柳若风这样好的金龟婿上哪儿能找到第二个呢于是月月都发消息催生。
梅雨疲惫极了,工作上的不顺加之原生家庭的压力,一座座难以翻越的大山几乎要将她压倒。
上个星期敲代码到深夜,柳若风还在美国出差,她想去冰箱拿杯酸奶喝,一起身,天旋地转,待恢复意识时,自己竟四仰八叉躺在了地板上,她努力想爬起来,四肢却使不出力气,然后鼻头一酸,就这样崩溃大哭起来。
哭完以后跟柳若风越洋视频。
他那边是中午11点了,午餐时间,他拿手机摄像头往公司食堂的饭菜上怼,然后按了中断按钮,发文字过来说：这么晚了,快睡。
嗯呢,就快去睡了,你吃饭去吧。加三个小黄脸鼓着双颊吐红爱心的emoji。
嗯。
便没了。
昨天柳若风终于回了上海,礼物是名牌口红和一本英译《红楼梦》。
她用右手卷成话筒的形状,无语地采访他：柳先生你好,请问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英文版的《红楼梦》呢一,我英语烂透了；二,我英语还是烂透了；三,中文原版它不香吗
答曰：我偏不走寻常路。
然后他很寻常地拦腰抱起她,走到很寻常的卧室,跟她很寻常地结合。
今天,柳若风依旧比她早两个半小时到家,洗了澡,半湿头发,倚在沙发靠垫上悠哉悠哉打某moba手游。
梅雨在玄关换上拖鞋,将纯黑色的大衣挂在左手臂弯上,走进了客厅,问他：在用哪个英雄
柳若风刚好赢了这局,抬头看她：大乔。其实我不大擅长玩辅助,但是队友没一个愿意选辅助的,只好我上了。你过来些,低下头。
梅雨不解其意,仍乖乖照办,弯腰低头的下一秒,被他捕上了唇。
吻得气喘吁吁。小别胜新婚,两人都心猿意马起来。
梅雨笑得调皮,说：我太累了,先去洗个澡。
柳若风点点头：嗯,我帮你搓背。
今晚他便洗了两次澡。折腾到凌晨12点半,梅雨累得倒床就睡,柳若风拿手机偷了她的能量、殴打她的鸡,便也魇足地睡了。
翌日,梅雨苦逼兮兮地继续996。
改bug到中午,点了份番茄炒鸡蛋饭的外卖,坐在公司食堂边吃边给柳若风发消息：爸妈他们又问我什么时候生孩子了。
诚实回他们,三年后吧。我们不早就商量过了。
啊......真的三年后么
两年后也行。
不不不,还是三年后吧,我怕疼。
一张卡通人物在地上打滚的表情图。
不是有那什么无痛分娩么
不仅仅是怕疼啦。话说你有想过孩子的名字吗
有一天我做梦,梦见你怀孕,四个月,我跟你说,男孩就叫雨轩,女孩叫雨曦。
梅雨嘿嘿笑了,输入：这两个名字会不会烂大街了以后孩子上幼儿园,老师喊,小轩或小曦过来一下,然后齐刷刷的,一半的孩子都扭过头来,问,老师,干嘛叫我过去呀,我没尿裤子呢。
那边静了许久,似乎很认真地思考过了：有道理。三年后再说吧。
未曾想到,一年半后他们就离了婚。
梅雨27岁了。
离婚这个消息,她是与柳若风到民政局办完手续后才告知的爸妈。
她的亲生父母第一反应是骂她傻、不孝,放着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偏要与空气做伴。同父异母的姐姐梅雪更是幸灾乐祸。
这天,母亲又打电话过来轰炸她的耳朵,逼她与柳若风复合。
梅雨静静听母亲讲完,留下一句我确诊了子宫癌,要住院了,你们可以到××大学附属××医院来探望我,挂掉了。
入院以后,同事来看过梅雨两次,之后再无见面了。而柳若风几乎每天都能抽空来,每次坐在病床前随意跟她聊天,讲朋友张远的女儿出生了,你走后家里太空荡便在打算养只狗,你喜欢过的超帅的男明星跟某女模特官宣了......
一次柳若风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跟我离婚,只是因为生病了不想拖累我么如果是,可你又不是苦情肥皂剧的女主。
梅雨笑着卷拳头轻锤他的肩：你猜！
哼。
柳若风凝视她许久,忽地话锋一转：我爸妈是不是瞒了我一些事情。
梅雨一惊,刚要启唇否认,他接着说道：他们是不是偷偷给你送了什么助孕的营养品,催你生孩子。
你怎么知道的......
你有些东西没带走,比如包装袋,说着,柳若风蹙紧眉头,你不会真的喝了
没有没有！梅雨连忙摇头,只是撕开包装看了说明书和检查产品合格证,差点喝了而已！
柳若风便挑了挑眉：反正你喝了也没用,我每次都戴好的。
梅雨干巴巴地笑。
一个小时后,柳若风离开了病房。她看见他后脑勺一小撮白发。
梅雨忽然泪如涌注,吓得上厕所回来的邻床以为她是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牒。
说不定明年就治好了呢邻床是位大学女生,安慰她道。
女生是先她走的,神情麻木的家属到医院收拾走了女生的所有物品包括一支炸毛的牙刷,这个床位彻底空了,很快又有新的病患住了进来。
梅雨走的那天,外面在下毛毛细雨。她的父母不愿认这女儿,丧事便由柳若风办了,葬礼很安静,柳家人到了,大学同学到了,梅雨短暂的生命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