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终于成亲
离初八还不到五天时,梅雨便被接入白府,以前来投奔的远方亲戚为名义待嫁。
原本担忧那白泓霖作妖,可一直到了出嫁前一日,他们仅仅在正堂见过几面、寒暄过几句罢了。对白泓霖,她唯一得知的事,是无意间从偷懒的几名扫地丫鬟那儿听来的,说他在外面结识了红颜知己,极可能纳其为妾。
天气是真正要凉快下来了。
终于到了初八,是梅雨出嫁的日子。
先前已算好时辰开了面。这一日,为避免错过吉时,媒婆带着一帮丫鬟们早早开始忙活,将梅雨玩偶似摆弄,高挽发髻、描眉、抹胭脂......最后着凤冠霞帔,盖鸳鸯戏水红盖头,傍晚前要将新娘子送上花轿。
先前梅雨去白府待嫁,白氏见她无陪嫁丫头,吩咐夏荷跟了过去,又怕夏荷一人撑不住场面,加上了秋云,此时梅雨盖着红盖头摇摇晃晃要上轿辇,夏荷小心搀扶着,秋云在一旁安慰道:
今儿是大喜日子,少夫人千万莫紧张,轿子到了柳府,就能见到少爷了。
梅雨将掌心的汗抹红裙上,心想,都已经改称我为少夫人了,真有仪式感,微点头道:嗯,谢谢你们。
凤冠压得脖子快折断。
花轿的红帘子放下,将外界隔绝。很快轿身晃了一晃,缓缓往前行去。出了白府门口的巷子以后,人声鼎沸起来,夹杂震耳的鞭炮声喇叭声,搅乱了京城原本也会平静度过的一天。
梅雨将红盖头轻摘下,心跳如雷,喘了好几口气,指尖捻着窗帘掀开一小角窥去,道旁挤满了得闲者,毕竟皇帝赐婚、柳探花郎娶妻,这热闹盛大,不来掺一掺就亏了。
抿了抿唇,分明不是第一次嫁给柳若风了,怎的还如此紧张暗骂自己不争气,正欲将帘角放回,一抹身影入了视野,梅雨顿时屏住呼吸。
是梅雪,被两旁的人推搡着,视线却死死黏住了轿子,与她的对上。有一瞬间梅雨是心虚的,被烫着了似的躲回窗帘后,盖回红盖头,心绪长久不得平静。
那双眼睛是她们作为同父异母的姐妹,身上少有的相似点,然,也仅仅止于相似。那时刻,梅雪看她像看陌生人。
梅雨不知梅雪为何来了京城,又为何滞留于此,经历了甚么,之前在百味楼时就见过她,是孤身从清水镇坐马车来的么,还是说有下人陪伴着,一路上许多疑问占满了脑袋。
直至轿身一晃,停住了,方匆忙回神过来。
三支红蜡箭划破空气射向轿门。
阶梯被放在了花轿门口下,随后一只白皙的手从帘旁伸进来,梅雨细细看它,手掌比她的大一倍,拇指与食指处生有厚茧,一看便是长年握笔杆子的文人的手,那只手不耐烦似的摇了摇,她这才将自己的搭上去。
甫一碰触,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将梅雨往轿外扯去,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竟被柳若风拦腰抱了起来!
周围人群起哄着,张罗喜事的老婆子笑弯了眼,直夸新郎体贴新娘子,夫妻间定会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梅雨羞赧,小声嗔道:你干嘛!
你不会忘了自己腿脚不便罢说话时,男人宽厚的胸膛随着声音震动。
梅雨感受他的心跳,紧张而幸福。
他稳抱着她跨了火盆,直到入了柳府的大门,拜堂时方将怀中人放下。
见状,白氏同柳老爷对视一眼,回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出嫁的场景,感慨光阴荏苒,不知不觉自己都老了,亲眼见证儿子娶妻生子,将生命延续,一时间热泪盈眶。
在众人的祝福中拜完堂,柳若风又一把抱起梅雨,不顾旁人的嬉笑打趣,将她送入了洞房,在床上安置好。
接过喜秤,他看着自己的新娘子乖巧地坐着,心头涌上暖流,缓缓地、轻轻撩起那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只见梅雨抬眸望他,螓首蛾眉,目含秋水,巧笑倩兮。
自此以后,她是他的妻了。
他的视线缠绵地黏她。
喝了合卺酒,婆子领来一群孩童,将生饺子递给梅雨,梅雨咬一口勉强咽下去,孩童们奶声奶气齐声道:
生不生
梅雨摸摸最前头那孩子的脑袋,笑着答:生!
婆子收了厚实的红包,满意地领那群孩童退下了。
之后,柳若风匆匆同夏荷她们低声嘱咐几句,回了正厅。丫鬟们也纷纷出屋忙活去了,屋内寂静下来。
梅雨闷得慌,想去将窗开大些,无奈拐杖不在,只得继续枯坐。一日未有进食,饿了,翻开床垫搜出些枣子、桂圆一类拨开吃。
以她前世的经验,柳若风离开前是吩咐了丫鬟煮馄饨来的。
不多久,果真夏荷端了青瓷碗过来:少夫人,少爷吩咐居灶君那边煮了面条,让少夫人先垫垫肚子。
面条梅雨愣了愣,上一世自己吃的明明是馄饨,蘑菇虾仁儿馅的。
无论如何,不是药膳就好。看来柳若风还存有善良心,这大喜之日里不逼她吃那些苦苦的药膳。
谢过夏荷,坐在桌前狼吞虎咽,欲趁柳若风回来前吃完,顺便卸个妆。
夏荷伺候在旁,见此阵仗,不停道:少夫人吃慢些,没人跟您抢!
不想这碗面实在多,吃到半途,秋云便慌忙入屋说少爷正在来的路上了,同夏荷一起将梅雨搀回床上规规矩矩坐好,来不及卸妆,然而为了妆容协调,重点了绛唇。
柳若风推门入屋时,袍角刮起一股风,带着浓重的酒味儿。见夏荷与秋云在屋,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梅雨不喜这味儿,幼时有一回爹喝醉了拿她的拐杖打她,正想着,柳若风已到跟前,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端详:
怎还带着妆
本来想卸的,是夫君回来太早了,梅雨捏鼻子,快去洗澡换身衣裳,我受不了这酒臭味。
柳若风揉揉太阳穴道:张远与白泓霖替我挡了数杯,我喝得不算多了......我先去沐浴,你将那碗面吃完,然后去卸个妆,换身衣服。
嗯,夫君去罢。
多吃几口,吃饱些,柳若风似笑非笑,待会儿行房时好有力气。
听罢,梅雨小心翼翼打量他:夫君,你是不是喝醉了
只喝了几杯,还不到醉的程度,只不过你以前的确是常常中途就没了力气——
够了!我知道了!别说了!梅雨知晓他真是醉了,赶道,快去沐浴罢,我在这屋里等你!
柳若风便到浴房去了。
梅雨趁这个时间将半碗面风卷残云,卸干净了妆,首饰也尽数摘下,直接在房里立个屏风也沐了浴,换上了寝衣。
这寝衣是同避火图、小瓷人一起压在嫁妆箱底被带来的,展开来,一层轻飘飘的红薄纱,遮不住甚么,梅雨实在厚不起这脸皮,唤夏荷想换件正常些的,结果夏荷眨着眼睛无辜道只有这一件衣服了,换下来的嫁衣也被收走,只得忍辱负重穿上。
一段时间后,柳若风沐浴回来,看模样醒了酒,见她早已上床,还将整床被子裹得严实,只露出头来面朝墙壁,于是扬了扬眉,上前去扯:
怎的又将自己裹成这样,莫非又见到我的通房丫头,发脾气了
梅雨使劲儿护着被子,头也不转道:没有,反正我是柳府的少夫人了,大可以将她们赶出去。
背后蓦然没了声音。
梅雨等了等,静悄悄的,奇怪柳若风怎么变哑巴了,便欲转身过去察看情况,不料柳若风还在原地,突然伸手扯她双腿压得不太稳的那部分被子,她被攻个措手不及,慌了手脚,连同上半身都卸了力,整床薄被便这样被彻底掀开——
见到底下的风景,柳若风呆住了。
梅雨见他直勾勾的目光,羞红了脸,直起上半身去抢他手里的被子,他却立即反应过来,将其团成球远远扔开。
褪去外衫,脱了鞋上床去,揉搓她的耳垂道:耳坠呢
呃,摘、摘了下来放在妆奁里......梅雨有些紧张,指着梳妆台。
柳若风便下去,从妆奁挑了耳坠又回来床上,替她戴上:今晚就不要摘下来了。
芙蓉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