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盗笔之这就是结局吗 > 第5章
“黑师傅!开门!送钱…不是,送饭票的来了!”
张守情那中气十足、带着点土匪进村般理直气壮的吼声,在狭窄安静的胡同里回荡,惊飞了旁边槐树上几只打盹的麻雀。
吱呀——
那扇虚掩的、旧红漆都有些剥落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脸探了出来。
皮肤是健康的蜜色,鼻梁很高,下巴线条利落,嘴角天生带着点上翘的弧度,即使不笑也仿佛噙着三分风流。最抓人的是那双眼睛——此刻被一副样式时髦的黑色墨镜遮了大半,但露出的下半张脸和那副墨镜组合在一起,非但不显怪异,反而有种玩世不恭的痞帅劲儿。墨镜片在午后斜射的光线下,反射出两道晃眼的白光。
墨镜后的目光,带着点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烦,懒洋洋地扫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然后,那目光在触及张守情脸庞的瞬间,如同被强光突然照射的猫眼,猛地收缩了一下!
“嚯!”一声短促的、带着毫不掩饰惊艳的吸气声从门缝里飘出来,墨镜片后的桃花眼瞬间“唰”地亮了!那点不耐烦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光芒。他下意识地微微探出身子,嘴角那点天生的风流笑意迅速扩大,连尾音都带上了点轻佻上扬的钩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吟出什么“仙君下凡尘”之类的酸词儿。
“哪来的仙……”
“饭!先上饭!钱管够!饿死老子了!”
张守情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那点惊艳的目光落在他眼里自动过滤成了“厨子看顾客”的认可。他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像有只爪子在挠,什么仙不仙的,此刻都不如一碗热腾腾的米饭来得实在!他一把推开那碍事的门板(力道没控制好,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一声巨响),整个人如同饿了三天的狼崽子,带着一股风就挤了进去,嘴里还在嚷嚷:“快快快!有什么现成的先垫吧垫吧!鸡鸭鱼肉尽管上!不差钱!”
黑瞎子嘴角那抹刚扬起、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的风流浪子笑,就这么硬生生地、极其尴尬地僵在了脸上。墨镜片后的灼热光芒瞬间熄灭,换成了呆滞和难以置信。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似乎欢快地蹦跶了一下。墨镜非常识相地、极其缓慢地,往下滑了半寸,露出了小半截写满“我是谁我在哪这什么玩意儿”的呆滞眼神。
这……这他妈是仙君?这怕不是饿死鬼投胎吧?!
就在黑瞎子被张守情这惊天动地的出场方式震得灵魂出窍,墨镜歪斜,世界观摇摇欲坠之际,他那呆滞的、还没完全聚焦的目光,终于迟钝地越过了那个还在嚷嚷着“有没有面条先下碗面”的“饿死鬼”,落向了门外。
胡同狭窄的光影切割下,一个熟悉到让他头皮发麻的身影,正沉默地抱着那把标志性的黑金古刀,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杵在门外的阴影里。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那身与周围市井烟火气格格不入的孤冷气息,不是张起灵还能是谁?!
黑瞎子脑子里那根名为“常识”的弦,“嘣”地一声,断了。
“我操——?!”
一声破了音的、堪称凄厉的怪叫,毫无预兆地从黑瞎子喉咙里炸了出来!那声音尖利得能掀翻屋顶的瓦片!他像是被滚油烫了脚,整个人猛地向后一蹦!手里下意识拎起来准备当武器(或者锅铲?)的铁家伙脱手而出!
哐当!
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嗷!”。那铁家伙(后来证实确实是锅铲)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自己穿着拖鞋的脚背上!
剧痛让他瞬间龇牙咧嘴,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脚背,墨镜彻底滑到了鼻尖,一双瞪得溜圆的、写满了“活见鬼”三个大字的桃花眼,死死地钉在门外的张起灵身上,声音都变了调:
“哑巴?!你……你怎么……门……门开了?!十年还没到啊!!”
他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着张起灵,又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猛地扭头看向屋内那个还在东张西望找厨房的“饿死鬼”,最后又看回张起灵,眼神充满了“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的灵魂拷问。
张起灵对黑瞎子这夸张的反应视若无睹。他抱着刀,慢悠悠地抬脚,跨过门槛,走进了这个充满生活气息(和食物香气?)的小院。他甚至连帽檐都没抬一下,目光平静地扫过捂着脚背、表情扭曲的黑瞎子,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一个清晰无比、重若千钧的单音节:
“饿。”
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像一道终极指令,精准地砸在黑瞎子混乱的脑壳上。
黑瞎子:“……”
他保持着金鸡独立捂脚背、墨镜歪斜的滑稽姿势,足足石化了三秒钟。三秒钟内,他脑子里闪过了青铜门的终极秘密、十年之约的庄重、哑巴张提前现世的惊天巨变……最终,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那个简单粗暴、充满原始生命力的“饿”字,拍死在了沙滩上。
他认命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把无辜的锅铲。然后,用一种混合着悲愤、无奈、认命以及“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复杂眼神,狠狠瞪了一眼已经自来熟地在小马扎上坐下的张守情,又瞥了一眼抱着刀在院子里找了块干净地方闭目养神的张起灵。
“操!”
他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个字,猛地扯下挂在门后的一条洗得发白、印着俗气大红牡丹的碎花围裙,胡乱往腰上一系!动作粗暴得差点把带子扯断。
下一秒,系着碎花围裙、脚踩一只拖鞋(另一只还歪在脚边)、墨镜重新推回鼻梁(但明显歪了)的黑瞎子,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势,手里攥着那把锅铲,骂骂咧咧、一步一瘸地,冲出了院门,朝着胡同口菜市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背影燃烧着熊熊的“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的无名业火。
一个小时后。
小小的四方木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油光红亮、颤巍巍的方块红烧肉堆成小山,浓郁的酱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一整条清蒸鲈鱼,鱼皮紧绷,雪白的蒜瓣肉上铺着翠绿的葱丝和鲜红的辣椒丝,浇着滚烫的豉油,滋滋作响;碧绿的清炒时蔬泛着油光;一大盆颗粒分明、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散发着最朴实的甜香。
人间至味!
张守情坐在桌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盘红烧肉,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碎金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无比虔诚、无比幸福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泪花!这才是生活!这才是退休该有的样子!
他再也按捺不住,抄起筷子,如同猛虎下山,精准地夹起一块肥瘦相间、颤巍巍挂着浓稠酱汁的红烧肉,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唔——!”
一声满足到灵魂都在叹息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来。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咸甜适口,酱香浓郁……这味道!这口感!快穿局那些能量棒和营养液简直就是猪食!他的胃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
对面的张起灵,动作虽然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默和克制,但下筷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三倍不止。他专注地对付着面前那盘清蒸鱼,雪白的鱼肉被迅速而精准地剥离鱼刺,送入嘴中,喉结无声地快速滚动。那万年冰封的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黑瞎子没上桌。他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墨镜重新戴得端端正正,遮住了大半表情,只露出紧抿的、似乎还带着点余怒未消的嘴角。他看着桌边那两个埋头苦干、吃得头都不抬的家伙,尤其是那个吃相豪放、仿佛八百年没吃过肉的张守情,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等张守情终于干掉第三碗米饭,满足地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发出一声悠长的、幸福的喟叹时,黑瞎子动了。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停在桌边。修长的手指伸进夹克口袋,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刚才炒菜时可能沾到油星的手指。然后,他抬起眼,墨镜片精准地对准了刚放下筷子、一脸餍足、甚至想打个饱嗝的张守情。
黑瞎子没说话,只是朝张守情伸出了手。掌心向上,五指摊开。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市侩气息。
张守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眉开眼笑:“哦!对对对!饭钱!应该的!”他二话不说,伸手就往自己那鼓鼓囊囊的土布包袱里掏。哗啦啦一阵响,厚厚一叠崭新的“大团结”被掏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极其豪爽地抽出三张印着“拾圆”字样的蓝色钞票,“啪”地一声拍在黑瞎子摊开的掌心里。
“给!黑师傅!手艺绝了!值这个价!”
钞票带着崭新的油墨味和微微的体温。
黑瞎子掂了掂手里那三张“大团结”,指尖传来钞票特有的、挺括的质感。他微微歪了歪头,墨镜片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映照下,反射出两道捉摸不定的光。他并没有立刻把钱收起来,反而慢悠悠地将其中一张钞票举高,对着门外透进来的、带着点灰尘的阳光。
崭新的蓝色票面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的图案,庄严的国徽,还有那醒目的“拾圆”字样。
他眯着眼,似乎在极其认真地“验钞”,指尖还捻了捻钞票的边角。几秒钟后,他放下钞票,目光透过墨镜,重新落回到张守情那张因为吃饱喝足而显得愈发俊美张扬、甚至带点慵懒媚意的脸上。
黑瞎子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带着点痞气,也带着点毫不掩饰的精明算计。他晃了晃手里那三张钞票,声音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砸在刚刚被美食安抚得一片祥和的小院里:
“啧。”
他顿了顿,墨镜片后的目光仿佛带着钩子,在张守情脸上逡巡了一圈。
“饭钱归饭钱,帅哥的脸——”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墨镜框,笑容扩大,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