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盗笔之这就是结局吗 > 第4章
凛冽的寒风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巍峨的雪山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模糊,最终化作天际线上一道沉默的白色镶边。脚下的冻土逐渐被稀疏的草甸取代,然后是低矮的灌木,最后是带着泥土气息的、属于山麓的森林。
两道身影以远超常理的速度在林间穿梭,如同两道撕裂山风的影子。张起灵在前,身法飘忽,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踩在裸露的岩石或坚实的树根上,几乎不留痕迹。张守情则跟得轻松惬意,甚至有点闲庭信步的味道,偶尔还顺手折根枯枝在手里转着玩,嘴里也没闲着。
“哎,我说,”风声里,张守情的声音带着点刚剧烈运动后的微喘,却依旧清亮,“聊了一路(主要是他在说),还不知道小哥你尊姓大名呢?总不能真叫你‘看门的’吧?虽然这外号挺贴切……”
前方那道沉默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
张守情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接下去:“我叫张守情。守护的守,情怀的情。怎么样,这名字够意境吧?比什么龙啊虎啊的强多了……”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不是你们老张家那个张,纯属巧合,别瞎认亲戚啊。”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
前方疾驰的张起灵,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细微,快得如同错觉。只有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在迎面而来的风中,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雪山屋檐被风吹落的第一粒细小冰晶。
张守情?张?
这两个字像两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激起无声的涟漪。不是老张家的张?巧合?在这片土地上,在这个圈子里,姓张本身就带着某种宿命般的沉重。而眼前这个男人……那身深不可测的武力,那面对终极的诡异手段……还有那张脸……那种莫名的熟悉感……真的只是巧合?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在沉默中悄然滋生。他需要观察,需要试探。这趟行程,或许不止是为了找瞎子做饭。
“喂,小哥,给点反应啊?”张守情的声音又追了上来,带着点不满,“我都自报家门了,礼尚往来懂不懂?”
风声呼啸,林影倒退。
许久,就在张守情以为他又要装聋作哑到底时,一个低沉、平直、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张起灵。”
三个字,像三块沉入水底的寒冰。
“张起灵?”张守情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但快穿局经历的世界太多,记忆像塞满杂物的仓库,一时半会儿翻不出确切的信息。他索性放弃,管他呢,反正是个名字,代号而已。养老嘛,最重要是开心,纠结这些干嘛?只要不影响他晒太阳睡懒觉吃美食,叫阿猫阿狗都行。
“好名字!”他由衷地赞了一句,也不知是真觉得好还是纯粹捧场,“起灵……听着就很有深度!比我那‘守情’大气!”
张起灵:“……”
他选择加速。
两人不再言语,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两道贴着地面飞行的箭矢,朝着山下人类聚居地的方向疾驰。
当双脚终于踏上铺着青石板、弥漫着人间烟火气的小镇街道时,张守情深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尘土、食物香气和淡淡煤烟味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啊!文明的味道!”
张起灵则习惯性地压低了帽檐,将自己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沉默地打量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镇,警惕如同本能。
“小哥,等我一下!”张守情目光扫过街道,精准地锁定了一家看起来古旧、门脸不大、挂着“通宝典当”招牌的铺子。他丢下一句话,也不等张起灵反应,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铺子里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陈年的木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柜台后面,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稀疏的老掌柜正就着窗口的光线,慢悠悠地拨弄着一个油光发亮的紫檀算盘。
“掌柜的,当东西。”张守情的声音清朗,打破了铺子里的沉静。
老掌柜慢吞吞地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来人。这年轻人长得过分俊俏,衣着虽有些奇怪(快穿局的休闲装),但气度不凡。他推了推眼镜:“客官要当何物?”
张守情也没废话,手往怀里(其实是意识空间)一掏,再拿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块东西。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
一块黄澄澄、沉甸甸、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流淌着诱人光泽的金砖,被他随手拍在了老掌柜面前那光滑的紫檀木柜台上!金砖棱角分明,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只有纯粹的、几乎要晃瞎人眼的贵金属质感。
老掌柜拨弄算盘的手指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死死盯着柜台上那块金砖,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都在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指尖却抖得厉害。
啪嗒!
那副陪伴了他几十年的老花镜,终究没能扶住,直直地从他鼻梁上滑落,掉在了他面前那个同样油亮的紫檀算盘上,镜片撞在算盘珠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几颗算盘珠子被撞得滴溜溜乱转。
“这……这……”老掌柜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想去摸那块金砖,又像是怕烫着一般缩了回来。
“纯的,没掺假。”张守情抱着手臂,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一块石头,“您看着估个价,快点,赶时间。”
一番鸡飞狗跳的鉴定(主要是老掌柜拿着放大镜和试金石,手抖得像帕金森)、讨价还价(张守情根本没心思还价,只想快点拿到钱)之后,张守情拎着一个鼓鼓囊囊、塞满了崭新“大团结”钞票的土布包袱,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当铺大门。
张起灵依旧沉默地等在街角阴影里,看着张守情像只刚偷了油的老鼠,眉飞色舞地走过来,将那个沉重的包袱随意往肩上一甩。
“搞定!”张守情拍了拍包袱,发出钞票特有的哗啦声,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凑近张起灵,压低声音,带着点暴发户特有的得意,“小哥!从现在起,请叫我行走的ATM!想吃什么?管够!想买什么?随便!”
张起灵的目光扫过那个鼓胀的包袱,又落回张守情那张写满“老子有钱了”的嚣张俊脸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帽檐拉得更低了些,抱着黑金古刀的手臂也紧了紧,整个后脑勺都透着一股“我不认识这个神经病暴发户”的生人勿近气息。
张守情才不管他什么态度,有钱就是大爷!他立刻拽着(张起灵不动声色地避开)张起灵,直奔镇上看起来最气派的国营饭店,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报复性消费”。
当一大桌子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硬菜摆满桌面时——红烧肉油亮诱人,清蒸鱼鲜香扑鼻,白切鸡皮脆肉嫩,还有几样时令小炒和一大盆雪白喧软的米饭——张守情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扑了上去。风卷残云,狼吞虎咽,那架势仿佛饿了八辈子,看得旁边的服务员都目瞪口呆。
张起灵吃得依旧沉默而斯文,速度却明显比在雪山啃黑炭时快了不少。
酒足饭饱(主要是张守情足),张守情打着满足的饱嗝,用刚换来的崭新钞票拍在柜台上结了账,顺便还打包了一大堆耐放的肉干、烧饼之类的干粮。然后,两人直奔镇上的长途汽车站。
“两张去京城!要最快的那趟!最好的位置!”张守情把一叠钞票拍在售票窗口,财大气粗。
售票员看着那厚厚一沓钱,又看看眼前这个俊得不像话、气质却像个土财主的年轻人,以及他身后那个抱着长条状“棍子”(被布包裹的黑金古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同伴,眼神古怪。
最终,两张当天下午发车、开往北京城的硬座车票到手。这已经是镇上能提供的最快、最好的交通工具了。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吭哧吭哧地行驶着,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味、泡面味和嘈杂的人声。张守情和张起灵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张守情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秃秃的杨树和灰蒙蒙的田野,时不时打个哈欠。张起灵则抱着他的刀,闭目养神,帽檐压得极低,仿佛与周围喧闹的世界隔绝。
颠簸了漫长的一天一夜,当火车喷吐着浓烟,发出一声悠长疲惫的汽笛,缓缓驶入北京站那喧嚣嘈杂、充斥着巨大回音的月台时,张守情像打了鸡血一样跳了起来。
“到了!终于到了!”他兴奋地拽着张起灵的胳膊就往外冲,力气大得张起灵都只能被动跟着走,“快!小哥!带路!找瞎子!我的胃已经在唱空城计了!”
两人随着汹涌的人流挤出火车站,扑面而来的是属于大都市特有的、混杂着煤烟、汽车尾气和淡淡食物香的浑浊空气。八十年代末的北京城,灰扑扑的楼房,穿着蓝灰绿为主色调的行人,叮铃铃的自行车流,构成了一幅充满时代感的画面。
张起灵辨认了一下方向,沉默地走在前面。他脚步很快,目标明确,七拐八绕,很快将车站的喧嚣甩在身后,钻进了一片相对安静、充满生活气息的胡同区。青砖灰瓦,斑驳的门板,门口堆着的蜂窝煤,晾晒在铁丝上的衣服,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和煤炉子的味道。
张起灵最终在一扇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旧的红漆木门前停下。门虚掩着,门楣不高,门牌号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
就是这里了。
还没等张起灵抬手敲门,张守情已经一个箭步窜了上去!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闻穿门板,捕捉里面可能存在的食物香气。然后,他毫不客气地“砰砰砰”用力拍响了门板,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债主上门”的理直气壮(和饥饿的迫切):
“黑师傅!开门!送钱…不是,送饭票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