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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岗村三个字,歪歪扭扭地钉在村口的老槐树上。
五年了,这鬼地方一点没变。
我,林老师,新来的支教先生。
村长那张老脸笑成了菊,花,一口黄牙差点把我熏个跟头。
他们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头稀罕的肥羊,没人记得那个被链子拴着的男孩。
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苍蝇比人多。
赵瘸子就缩在角落的牌桌上,满嘴喷着酒气和脏话。
操,你妈的,出牌啊!
他那条瘸腿搭在凳子上,一晃一晃的,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我推了推眼镜,装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走过去,好奇地问:叔叔们,这是在玩什么呀
赵瘸子浑浊的眼珠子在我身上一转,贪婪的光一闪而过。
小林老师啊,来,叔教你个好玩的!
我每天都去送钱。
不多,刚好够他晚上多加个菜,多喝二两酒。
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看自家养的猪。
小林老师,你这脑子咋长的,这牌都能打错
我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城里不兴这个,叔叔你多教教我。
酒一多,他话就密,吹嘘自己年轻时多能耐,多有种。
赵叔,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用油布包着的老地图。
我爷爷说,这山里埋着宝贝,金条!
地图上那个用朱砂圈出来的红点,是他以前拴我的那片后山悬崖。
赵瘸子的呼吸声,一下子粗得像头牛。
天阴得像块黑铁,闷得人喘不过气。
他扛着铁锹走在前面,瘸腿都利索了不少。
我跟在后面,像在看一出滑稽戏。
到了地方,他对着地图比划了半天,一铲子就挖了下去。
泥土翻飞,他嘴里念念有词,全是发财后的美梦。
当铁锹碰到了硬,物。
他疯了似的用手刨,挖出一个烂铁盒子。
他以为是金子,脸上笑开了花。
可打开一看,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盒子里,一根烧黑的铁条,一条生锈的铁链。
那铁条上的花纹,和他烙在我背上的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头,那张脸瞬间没了血色。
我摘掉眼镜,冲他笑了笑。
赵叔,不认识了
他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废物。
我一脚踹在他那条好腿的腿弯上。
他狗吃屎一样趴在刚被他刨开的泥坑里。
我捡起那条铁链。
你不是说,我是你买来的牲口吗
铁链缠上他的脖子,冰冷又沉重。
这牲口的链子,还是拴回牲口脖子上,你说对不对
第一声雷炸响的时候,我收紧了链子。
他蹬着腿,在泥水里抽搐,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我把他踹下悬崖,铁锹和盒子也扔了下去。
暴雨会冲刷掉一切痕迹。
第二天,我慌慌张张地跑去找村长。
不好了!赵叔叔说去找什么宝贝,一夜都没回来!
没人怀疑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林老师。
车开出大岗村,我摇下车窗,点了支烟。
账本上,赵瘸子的名字被划掉。
蛇姐,那个逼我从一数到七百的人贩子。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