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油纸包执着地散发着海腥味,像个无声的抗议者。我,江小鱼,背着藤条箱站在三岔路口,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江湖险恶”——刚下山就迷路,唯一的路费还被摸了。烤红薯的炉子还没影,启动资金先打了水漂。
我掂量着怀里这条堪称武器的老咸鱼,又看看藤条箱里那小小的针线包——赵长老看我缝补破衣烂衫时送的。行吧,没钱认路,就靠手艺吃饭!我裹紧咸鱼包袱,朝镇子里最热闹的街市走去。
“甄记成衣铺”的幌子在一排店铺中飘着。铺子不大,但干净清爽。推门进去,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在柜台后整理布料。他眉目清秀,动作斯文,想必就是老板甄英俊了。
“掌柜的……”
我刚开口,一个娇滴滴能掐出水的声音就横插进来。
“哎哟~甄老板~~~可算找着你了!”
门口进来个穿桃红裙袄的明艳女子,扭着腰肢就倚在了柜台上,指尖轻点甄英俊面前的一匹素绸:“这料子灰扑扑的,哪配得上奴家呀?”她说着,身子前倾,涂着红蔻丹的手指竟轻佻地往甄英俊脸上拂去!
光天化日!调戏良家男子?!
“住手!”
正义感直冲天灵盖!我把咸鱼包袱往旁边凳子上一墩,一个箭步冲上去,牢牢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光天化日,成何L统!”
“噗嗤——”
身后传来憋笑声。我愕然回头。只见刚才还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的甄英俊,此刻正捂着嘴,肩膀直抖,眼睛里全是笑意!
“英俊哥!你看她!”被我抓着的女子非但不怕,反而朝甄英俊撒娇跺脚。
英俊哥?我彻底懵了。
甄英俊绕过柜台,极其自然地揽住女子的腰,笑着对我说:“误会误会!这是内子,郝美丽。”
郝美丽?内子?!我僵在原地,抓着人家手腕的手松开也不是,不松开也不是。
甄英俊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爱看些市井画本子,偶尔学着里面的桥段……闹着玩。”
他声音越说越小,耳朵尖都红了。
郝美丽揉着手腕,杏眼在我一身补丁的衣裳和旁边散发诡异气味的包袱上溜了一圈,突然“噗嗤”一声,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喂!小妹妹!你这路见不平的架势,够生猛!姐姐我喜欢!”她笑够了,叉着腰凑近我,“背着这‘宝贝’,是遇到难处了?要去哪儿?跟姐姐说说。”
我脸上滚烫,硬着头皮说了:奉师命去青城派送东西,盘缠被偷,身无分文,想找点针线活赚路费。
“青城派?”郝美丽眼睛一亮,拍了下甄英俊的胳膊,“巧了不是!看见街对面那‘悦来客栈’没?我家开的!青城派后厨的娄大厨,管着几百号人吃饭呢!他每月十五,雷打不动来我们镇上采买!鸡鸭鱼肉,时令菜蔬,那排场!明天,就是十五!”
峰回路转!
“这样!”郝美丽拍板,“你今天就在英俊这儿帮帮忙,锁锁布边什么的,工钱照算!晚上去我客栈住,管你一顿热乎饭!明天一早,等娄大厨来采买,我亲自带你去寻他!他买完东西,雇车拉回青城派,你跟着车走,路费都省了!稳当!”
“多谢郝姐姐!甄大哥!”我感激涕零,这简直是山穷水尽遇贵人!
甄英俊温和地笑了笑,指了指角落里一堆待锁边的布料:“小鱼姑娘,不嫌弃的话,就辛苦你了,按件计工钱。”
“不嫌弃!”我立刻拿出针线包,坐到小凳上,拿起布料就干。针线在布边穿梭,仿佛缝的是通往青城派的金光大道。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铺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我飞针走线的细碎声响。角落里的咸鱼包袱,依旧顽强地提醒着它的存在。
明天,十五。娄大厨。
我手下不停,心里却踏实了不少。搭着采买的车去青城派,这主意绝了!郝美丽真是我的福星!至于怀里这条咸鱼……只希望明天娄大厨的鼻子,别太灵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