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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琳琅让自己的马车跟在白怜月身后,七拐八拐的,最终停在了一间不甚起眼的医馆门口。
白怜月下了轿子身影没
入馆内,顾玲琅则也戴上帏帽,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她隐在诊堂的屏风后,目光落在里间那扇虚掩的门上,待她看清门内场景,只觉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底里传来。
她死死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谢珩的儿子手腕上扎着银针,小脸烧得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谢珩急得一团乱,在室内焦急踱步,发了好大一通火:一群庸医!连小儿风寒都治不好!
正在施针的医者抬起头,顾琳琅认得,那是太医院院判之子,谢珩的至交好友裴与。
你儿子是邪风侵体,自己照料不周,可别冲着我的同僚们发火!
谢珩,我早就劝过你,你不是说好那白氏诞下孩儿之后,便给足银钱打发得远远的现在一个小风寒就敢把我找过来,万一王妃知道了怎么办
沉默半晌,谢珩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我有什么办法,母子连心,每次送怜月离开,璋儿都会哭闹不止,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哭吧
呵,到底是孩子舍不得娘,还是你舍不得那温柔乡,你自己心里清楚!裴与冷哼一声。
闻言,谢珩更烦躁了,他用力地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别胡说,我此生只爱顾琳琅一人,可偌大的靖王府不能后继无人,这事你一定要帮我瞒着琳琅,我不希望她伤心。
至于怜月,她到底是为我靖王府诞下血脉,我也不能薄待她。
听到这里白怜月才推门而入,哭得梨花带雨,王爷,都怪我没有照顾好璋儿,昨夜你走后璋儿就发烧了,还哭着想要见你,我怕打扰你和王妃才不敢禀报......
谢珩摸着孩子滚烫的脸颊,叹了口气,心也软了下来。
他将女人揽在怀里安慰:别哭了怜月,本王没想要怪你,璋儿是我们的孩子,是本王这个做阿爹的失职。
白怜月拉扯着谢珩的衣襟,手指从他的胸口划过:王爷,妾身知道自己不配和王妃相比,可妾身就是舍不得我们的孩子受委屈......
谢珩眉目一凛:本王的儿子谁敢给他委屈受!倒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看看你脸都哭花了。
他抬起手,轻柔地抚掉她眼角的一滴泪,暧昧的模样刺得顾琳琅心口生疼。
顾琳琅用力收紧了手掌,任由指甲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状血痕,她都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又或是再疼,都抵不过心疼。
倾盆大雨又下了起来,顾琳琅就这样从医馆离开了。
她淋着雨,麻木地在雨中行走,绣鞋浸透了泥水。
雨水顺着帏帽的纱帘流淌,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怎么也洗不净她满心的狼狈。
等她到达驿站的时候,掌心早已经被掐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的模样把守门的小伙计吓了一跳,赶忙撑伞上去搀扶:王、王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小的这就让人去王府禀报,您这样让王爷看见又该心疼了。
顾琳琅心口痛到麻木,是啊,所有人都默认谢珩爱她,无一例外。
可他们不知道,这爱里到底掺杂着多少欺骗与背叛。
她轻轻推开对方的搀扶,哑着嗓子说:我没事,路上突然下雨,给我一间静室,再寻套干净衣裙来。
她摘下湿透的帏帽,将腰间定情的玉佩递了过去,随后跟着伙计指引,把自己锁在了静室里。
房门关闭,顾琳琅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她本以为自己看过暗卫送来的密信后,早已对现实免疫了。
可真的看到一家三口出现在她面前,心底最深的那道疤还是被人反复撕开,血肉模糊。
隐蔽的静室内,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悲鸣。
她多想冲进去问问谢珩,为什么当初山盟海誓的是他,如今和旁人恩爱生子的也是他......
直到敲门声响起,她才从痛心中挣脱出来。
门口的人早已经离开,托盘上叠放整齐的衣裙和那枚玉佩,旁边还放了一杯热茶。
茶杯下压着一张手写的素笺:王妃娘娘万安,玉佩乃御赐之物弥足珍贵,小的万不敢收,但请王妃放心,小的未敢惊扰王爷。
顾琳琅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将素笺揉成一团,丢进角落的炭盆里。
她重新换上干爽的衣裙,片刻之后,顾琳琅就又变成了那个金尊玉贵的太师嫡女,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害怕。
她让伙计带她去了堂叔的落脚处,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账册,这一忙就是一整日。
商队的事务并不简单,顾琳琅沉浸其中,短暂地忘却了谢珩和白日里所见的不堪。
直到傍晚,她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了靖王府,打算收拾行李明早就启程北上,远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不想她刚刚步入庭院,便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稚嫩的嬉笑声,而白怜月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