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拎着刚买的苹果派拐进小巷时,晚风正卷着梧桐叶打旋。他特意绕远路去了那家百年甜品店,玻璃柜里的苹果派烤得金黄,店员说这是按1930年的配方让的,和欣宜上周在视频里念叨的“童年味道”一模一样。
巷口突然窜出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挡住去路时,铁链子在掌心晃出冷光。云逸下意识把甜品盒护在怀里,后退半步时,后腰抵上了斑驳的砖墙。为首的刀疤脸嗤笑一声:“王总说了,有些人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已的东西。”
王鑫的名字像根冰锥刺进脑海。云逸想起上周在慈善晚宴上,那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端着香槟走到欣宜面前,手指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被她不动声色避开时,眼里闪过的阴鸷。当时他站在角落看画,听见王鑫对身边的人低语:“沈欣宜再厉害,也得找个L面的依靠。”
“让开。”云逸的声音很稳,指尖却在甜品盒的纸绳上攥出红痕。他不是没见过争执——在画室里见过为颜料吵架的学生,在菜市场见过为几毛钱争执的摊主,但此刻对方眼里的戾气,像淬了毒的冰,让他后颈泛起寒意。
刀疤脸往前逼近一步,皮鞋碾过地上的枯枝:“王总说了,断根手指,这事就算了。”话音未落,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砸过来。云逸猛地侧身躲开,怀里的苹果派却没护住,“啪”地摔在地上,酥皮混着果酱溅得到处都是。
那瞬间他忘了躲闪。那是欣宜念叨了半个月的味道,早上出门时她还在视频里叮嘱“别买太大块,吃不完浪费”,此刻那些金黄的酥皮沾着灰,像被踩碎的阳光。怒火突然从心底窜上来,他抓起墙角的断木棍,动作不算利落,却带着股豁出去的劲。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拳头砸在他背上,钝痛顺着脊椎蔓延开来。他死死护着后脑勺,听见自已粗重的喘息里,混着对方骂骂咧咧的声音。直到巷口传来急促的刹车声,接着是欣宜带着颤音的怒喝:“住手!”
云逸抬起头时,看见欣宜踩着高跟鞋冲过来,米白色的西装裤沾了灰,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几缕。她挡在他面前的瞬间,气场突然变得凌厉,像在董事会上拍着桌子驳斥对手的样子:“王鑫的人?回去告诉他,明天早上九点,我的律师会带着诽谤证据去见他。”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愣了愣才放狠话:“欣总,这事没必要闹大……”
“滚。”欣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支钢笔,笔尖对着对方的胸口,那是她谈判时用来敲桌子的笔,此刻被她握得指节发白。
等人影消失在巷尾,她才猛地转身,指尖抚过云逸渗出血的嘴角:“有没有哪不舒服?我叫救护车……”
“没事。”云逸抓住她发抖的手,指腹蹭到她掌心的冷汗,忽然笑了笑,“就是苹果派……”
欣宜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她从不哭——签上亿合通不会哭,被对手使绊子不会哭,此刻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边用纸巾擦他的伤口,一边哽咽:“谁让你一个人走这种小巷……我跟你说过王鑫不是好人……”
“怕你等急了。”云逸抬手替她擦眼泪,指尖沾到她睫毛上的湿意,“那家店要打烊了,想着赶紧买回来。”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锡纸包,“还好我留了块小的,藏在口袋里。
锡纸里的苹果派还带着余温,边角有点被压皱了。欣宜咬了一小口,甜香混着微酸在舌尖散开,眼泪却掉得更凶。她想起今早出门时,他对着地图研究路线,说“抄近路能省十分钟”,想起他总说“你忙你的,我能照顾好自已”,原来那些看似轻松的话里,藏着她没察觉的委屈。
云逸把她揽进怀里,后背的伤口被压得有点疼,却抵不过怀里人的颤抖。晚风卷着苹果的甜香吹过,他轻声说:“别气了,你看,至少我们还能尝到一点。”
欣宜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忽然明白——比起那些写在合通里的条款,比起谈判桌上的输赢,此刻怀里这个带着伤却还想着给她留一块苹果派的人,才是她最该护住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