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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
柜门打开。
一整摞和我手中册子封面一样的手稿,静静地躺在里面。
每一本,都带着那个独属于我的,无法复制的印记。
铁证如山。
死一样的寂静。
不......不是我......姜雅崩溃了,她疯狂地摇头,是沈俊!是他让我藏起来的!都是他逼我的!
沈俊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瘫倒在地。
他看着我,眼中没有悔恨,只有无尽的怨毒。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姜雅的头发,将她狠狠掼在地上。
是你这个贱人!他嘶吼着,面目狰狞,再没有半分平日的儒雅,是你勾引我!是你拿着这些手稿,说是你自己画的!是你骗了我!我才是受害者!
啊——!姜雅尖叫着,发疯似的扑上去,用指甲去抓沈俊的脸,沈俊你不是人!你答应我的!你说只要我帮你把姜禾赶走,你就娶我!你说这些东西以后都是我们的!
他们两个,像两条疯狗,当着所有人的面,丑陋地撕咬在一起。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看着他们如何将背叛和无耻演绎到极致。
我以为我会痛快,会大笑。
可我没有。
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荒原。
我看向我那对惊呆了的养父母。
他们最骄傲的准女婿和最疼爱的亲女儿,正上演着一出让他们颜面尽失的闹剧。
而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王厂长走上前,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为首的警察。
警察同志,也许,这个能让事情更清楚一点。
警察拉开扭打的两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纸袋。
警察的视线在纸上扫过,眉头越皱越紧。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直钉在沈俊身上。
沈俊。
警察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份合同,是你签的字吧
高出市价三成,从南方采购那批劣质的‘的确良’,是你批的条子。
沈俊的身体晃了晃,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养父母的脸上,血色正在一点点褪去。
警察的目光,缓缓移向我那个刚刚还对我喊打喊杀的养母。
合同的附加条款里,有一笔巨额回扣。
收款账户的户主,叫赵春兰。
收款人,是我那未来婆婆,沈俊的母亲。
所以,的确良的提议,根本不是姜雅的灵光一闪。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由沈俊精心策划,为了中饱私囊,顺便把我这个知情人彻底毁掉的局。
我忽然就明白了。
他们将我关进仓库,不仅仅是为了阻止我破坏会议。
他们是要我的命。
只要我死了,哮喘发作死在尘埃里,就再也没有人能戳穿他们的谎言。
原来,我离死亡,曾经那么近。
冰冷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爬上后脑,我浑身都在发抖。
不......
沈俊看着那份合同,发出了野兽般的哀鸣。
他腿一软,彻底瘫在了地上,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盗窃,职务侵占,蓄意谋杀。
他完了。
养父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养母尖叫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看着眼前这片废墟,看着地上那两个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的人,看着我那对沉浸在巨大打击中无法自拔的养父母。
我平静地转过身。
一只手忽然死死抓住了我的裤脚。
是我的养母,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跪在地上,爬到我的脚边,脸上混着泪水和灰尘。
她仰着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眼神看着我。
小禾......妈错了......妈求你了......
她不是求我救厂子,也不是求我原谅她。
她指着地上瘫软如泥的姜雅,声音凄厉。
你救救她!你去跟警察说,这都是误会!你救救她啊!就当是报答我们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了,好不好
我低下头,看着她那张因为急切而扭曲的脸。
我笑了。
然后,我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抓住我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