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求婚
陆衍之挡在了陈婉仪面前：宋先生,请你立刻离开。婉仪现在不想见你。
宋寒川愣了愣,他上下打量着陆衍之,突然反应过来：是你！是你带走了婉仪,你该死！
他话音刚落,一个拳头也砸了下去,被陆衍之轻易地躲开。
你个混蛋！陆衍之反击,一个拳头将宋寒川撂倒在地。
宋寒川倒在地上,擦了擦嘴角,他没有继续打陆衍之,而是将目光越过陆衍之的肩膀,视线紧紧锁在陈婉仪身上。
婉仪,我知道你恨我！我该死！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陡然嘶哑,带着悔恨：那晚......睡在我身边的是你,对不对求你,给我五分钟......不,一分钟！让我跟你说句话！
够了！陆衍之厉声打断,他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陈婉仪在见到宋寒川的那一瞬间剧烈的颤抖。
他不再犹豫,一边护着陈婉仪往车门方向退,一边拿出手机,你再纠缠,我立刻报警。这里是巴黎,宋先生。
宋寒川的目光死死钉在陈婉仪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
他看到陆衍之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看到陈婉仪始终不肯转过来的侧脸在阴影里苍白得透明。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感再次汹涌而来,比任何一次商业谈判的失败都更让他无力。
婉仪......他几乎是哀求地再次低唤,声音破碎不堪,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这句迟来的对不起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陈婉仪的耳膜。
道歉
陈婉仪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却让宋寒川的心脏骤然缩紧。
陈婉仪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昏黄的路灯下,她乌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泪光,只有一片冰冷。
她看着他,漠然道：宋寒川,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她顿了顿,轻吐一个字。
滚。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不再看他一眼,猛地拉开车门,决绝地钻进了车内。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宋寒川瞬间灰败下去的脸。
陆衍之冷冷地扫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宋寒川,不再多言,迅速绕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只留下宋寒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画廊门前的灯光阴影里。
陈婉仪那句一文不值和那个冰冷的滚字,如同淬毒的利箭,反复穿刺着他的心脏,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
......
陆衍之的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
陈婉仪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身体依然带着轻微的颤抖,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宋寒川突然出现带来的巨大冲击和那句我都记起来了的嘶喊,让她不安。
陆衍之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别怕,婉仪,我在。他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他的指腹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驱散那份刺骨的寒意。
陈婉仪身体微微一震,缓缓转过头,对上陆衍之写满担忧和心疼的眼眸。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更紧地回握住了陆衍之的手。
陆衍之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握着她的手,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回到别墅后,熟悉的环境让陈婉仪放松下来。
陆衍之体贴地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喝点水,暖暖身子。他将水杯递给她。
陈婉仪接过水杯,心绪稍稍平复。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壁炉里模拟火焰的光影在轻轻跳跃。
陆衍之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这三个月,他看着她如何一点点从废墟中站起来,如何在画布上宣泄痛苦,又如何在痛苦中生出坚韧的新芽。
她的坚强和脆弱,她的才华和隐忍,都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他走到她面前,单膝缓缓跪下。
这个动作让陈婉仪微微一愣,捧着水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陆衍之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
他伸出手,掌心静静躺着一个深蓝色丝绒小盒子。
他轻轻打开盒子,一枚钻戒映入陈婉仪的眼帘——铂金戒圈上镶嵌着一颗不大却璀璨夺目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纯净的光芒,戒指内圈似乎还刻着细小的字。
婉仪,陆衍之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力量,我知道今天发生了很多事,这个时机或许不够完美,甚至有些仓促。但我更怕错过。过去的三个月,每一天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都让我更加确信,我想成为那个永远保护你、陪伴你、支持你追求梦想的人。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嫁给我,好吗让我给你一个家,一个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可以安心画画、做你自己的地方。
陈婉仪怔怔地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和坚定。
陆衍之的求婚来得如此突然,却又仿佛早已埋下了种子。
这三个月,他是她的救赎,是她的导师,是她黑暗中最温暖的光。
他给予她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支持和尊重,让她得以喘息、疗伤,重新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然而,家这个字眼,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复杂的涟漪。
那个曾经让她付出一切、最终却只换来背叛和伤害的家,如同冰冷的枷锁,在记忆深处发出沉重的回响。
宋寒川狰狞的面孔、冰冷的针管、绝望的黑暗......
那些本以为被时间尘封的恐惧,在今晚被强行撕开,此刻又因家这个温暖的许诺而被瞬间唤醒。
她看着陆衍之真诚而期待的眼睛,那里面只有纯粹的温柔和承诺。
她相信他,相信他此刻的真心。
但内心深处那道被宋寒川亲手撕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过去的代价有多沉重。
巨大的情感冲击让她一时失语。
她看着戒指,又看向陆衍之,嘴唇微微翕动,最终,一个极轻、带着颤音的字眼从她唇间逸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