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结局
宋寒川望向二人离去的方向,心中刺痛。
他决定留在巴黎,他要重新追回陈婉仪。
可口袋里的电话响起:宋总,您快些回来,公司遭到危机。
宋寒川的手指在冰冷的手机外壳上收紧,指节泛白。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疲惫。
等他回国处理完那些杂事,再来重新追求陈婉仪。
......
三个月。
九十多个日夜,宋寒川一边处理公司的事务,一边想着陈婉仪。
陈琳月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跳楼自杀了。
可陈琳月的死并没有让宋寒川的内心有太多波澜。
他爱的是陈婉仪。
当最后一笔紧急融资协议签署完毕,宋寒川几乎是虚脱般靠在了宽大的椅背里。
紧绷了三个月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开了。
他可以去巴黎找陈婉仪了。
突然,宋寒川觉得自己胃里传来一阵绞痛。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再睁开眼,便是一片刺眼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
耳边是仪器嘀嘀的声响。
宋寒川费力地掀开眼皮。
宋先生您醒了医生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表情沉重。
宋寒川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发出一声嘶哑的气音。他用眼神示意。
医生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袋打开,抽出一份报告。
宋先生。
非常遗憾,您,胃癌晚期。
晚期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宋寒川的耳膜上。
癌一个破碎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带着浓重的不敢置信。
胃癌他
是的,晚期。
癌细胞已经在胃部形成巨大溃疡性病灶,并且......广泛转移。
您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在宋寒川的心口刻下绝望的印记。
一个月。
三十天。
七百二十个小时。
四万三千二百分钟。
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小月亮了!
眼前医生的脸开始晃动模糊,强大的精神冲击下,宋寒川的意识渐渐模糊。
......
一年后。
深秋。
A市郊外,南山公墓。
天空是阴沉的铅灰色,偶尔有零星的雨丝飘落,带着深秋特有的萧瑟寒意。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墓园外的停车场。
车门打开,陆衍之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率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体贴地护着陈婉仪下了车。
陈婉仪穿着一条款式简约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松松挽起,脸上未施粉黛,神情宁静。她怀里抱着一束洁白的马蹄莲,花茎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陆衍之揽着她的肩,两人共撑一把伞,并肩走进静谧肃穆的墓园。
今天是陆衍之父母的忌日。
沿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小径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陆衍之父母的墓碑并立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被打扫得很干净。
两人在墓前停下。陆衍之将伞微微倾斜,为陈婉仪挡住飘落的雨丝。陈婉仪上前一步,将怀里的马蹄莲轻轻放在墓碑前,然后和陆衍之一起,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雨丝细密,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祭拜完毕,陆衍之揽着陈婉仪,准备离开。
就在转身的刹那,陈婉仪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不远处一座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新墓。
那座墓显然被打理过,没有杂草,墓碑前放着一束已经有些枯萎的白菊。墓碑本身很简洁,黑色的花岗岩上,只有一行鎏金的碑文,在灰暗的天色下,依旧清晰得刺眼。
宋寒川之墓。
没有生卒年月,没有立碑人,没有任何多余的生平赘述。
陈婉仪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她看着那块墓碑,看着上面那个曾经让她刻骨铭心的名字。
心里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悲悯。就像看到路边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或是翻过一本早已合上、内容也早已模糊不清的书。
时间和陆衍之给予的安稳生活,早已将那些激烈的情绪冲刷得只剩下最浅淡的痕迹。
陆衍之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这短暂的停顿,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近地护在身侧。
他没有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也没有询问,只是温声说:走吧,雨下大了。
他的声音平和安稳,像一道温暖的屏障,隔绝了身后那块墓碑散发出的、属于过去的冰冷气息。
陈婉仪收回目光,抬头看向陆衍之。他正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包容,带着全然的守护。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嘴角甚至微微弯起一个极淡的、释然的弧度。仿佛刚才那一眼,真的只是看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名字。
她主动伸出手,挽紧了陆衍之的胳膊,身体依偎着他,重新迈开脚步。
细密的雨丝编织成幕,将肃穆的墓园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两个身影依偎着,撑着那把黑色的大伞,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一步一步走向墓园外那片更广阔、也更明亮的天地。
身后,那块刻着宋寒川三个字的黑色墓碑,在雨幕中迅速模糊、远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