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珍贵的药膏,如同金色的烂泥,兜头盖脸地泼了季仪言满头满身!滑腻冰凉的感觉顺着发丝、脸颊、脖颈,一直流进衣领里,带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药味。
尚岑竹看着季仪言狼狈不堪、浑身沾满药膏的模样,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恶毒的愉悦。“舒服吗?季姨娘?侯爷的恩宠,也得看你消不消受得起!”她将空瓶随手一扔,“啪”地一声摔在季仪言脚边。
“行了,本夫人也乏了。”她抚了抚肚子,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扶着丫鬟的手,趾高气扬地往外走。经过季仪言身边时,绣着繁复牡丹的裙裾擦过她手背,随后狠狠踩了上去。
“好好记着今日的教训,再敢狐媚惑主,本夫人有的是法子,让你和你那下贱的娘,生不如死!”
沉重的脚步声和得意的谈笑声渐渐远去,惊蛰跌跌撞撞的来到季仪言身边将人扶起
“姨娘,奴婢这就去请府医!”惊蛰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用手帕去擦季仪言脸上混合着血和药膏的污秽。
“站住!”季仪言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她缓缓抬起头,黏腻的药膏糊住了她半边脸,衬得另一半脸苍白如纸。
唯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淬了寒冰的古井,深不见底,没有泪,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和翻涌的暗潮。
惊蛰被她眼中的寒意冻住,僵在原地。
“不准去。”季仪言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这点伤,死不了人。”她撑着惊蛰的手臂,极其缓慢地站起身。
手背被踩的满是伤痕又能怎样,她身体摇晃,却站的笔直。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破碎的瓷器,布料,泼洒的药膏,还有那堆被剪得稀烂、如同垃圾般丢弃在地上的云锦碎片。
季仪言看着那些云锦碎片,眼底的寒冰碎裂,迸射出刻骨的怨毒和痛惜。
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稍微体面一点的依仗,是她准备用来接近程妄、博取更多信任的工具!如今,全毁了!
“收拾干净。”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刚才的嘶哑更让人心头发冷。
季仪言走到水盆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浸透冷水,用力擦拭手上和颈间的药膏与血迹。
动作粗暴,仿佛擦去的不是污秽,而是某种耻辱的烙印。冰冷的水刺激着手背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把云锦…收起来。”她看着惊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些色彩斑斓的碎片,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一片都别少。”
“姨娘,这......”惊蛰看着手里一堆烂布,不明白这还有什么用。
季仪言没有解释只是看了惊蛰一眼,惊蛰顿时心头一凛,不敢再多问,只是仔细地将所有碎片收集起来。
“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准对外透露,尤其是侯爷。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失手打翻了药瓶,自己摔了一跤。”
“可是姨娘,您这伤......”惊蛰看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知道季仪言的打算。
侯爷把她跟惊蛰派到季姨娘身边,虽然她们是程妄的人,但人心是偏的。
这段时间季仪言对她们两个的好是真的,没什么架子,也不苛待使唤她们,有好东西也有她们一份,这就让她无比心疼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