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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语气极其不耐道:你怎么回事,连个孩子都安抚不住要是阿蝉在就......
话刚出口一半,谢珩猛地顿住了。
他又不由想起,我是如何细心,将府中一切打理得妥妥帖帖,从未让他为这些琐事烦心过。
记得舟儿所有喜好和禁忌,将他照顾得健康活泼。
可如今柳依依这个亲生母亲却差害死舟儿,他心底深处那点对她怜惜,不觉间悄然消失。
此时他惊觉,我的身影和付出,原来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悄无声息地融进他的生活中和。
不再是别人的替代,而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从前的他,丝毫未察觉,或者说是不愿承认。
谢珩压下翻涌的心绪,俯身摸了摸谢煜舟的头,你乖乖的,醒来阿娘就在了。
竟像是听懂了安抚,谢煜舟抽噎声渐小,紧皱的眉头松开,再次昏沉睡去。
这几日府中气氛压抑。
柳依依每次与谢珩争执后,无处发泄的怒火便尽数撒在伺候她的下人身上,今日亦如此。
贱婢!
柳依依尖利地咒骂着,又是一鞭狠狠落下。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谢珩沉着脸,大步走进来。
谢珩目光锐利,她们犯了什么事,你要如此责打他们
是她们对我不敬,我才......
柳依依还想解释,下人们却纷纷撩开衣袖斑驳伤痕,侯爷明察,柳小姐平日一不顺心就会责罚下人。
还有什么,一并说来。谢珩冰冷地看着柳依依。
下人们颤抖着将柳依依所做之事吐了个干净,她面上血色尽褪,神情慌乱。
谢珩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嘶哑。
暗地里让下人们苛待阿才蝉,还买通医师装梦魇取她佛骨,让人在小世子身边挑拨与阿蝉关系,这桩桩件件,你怎就如此恶毒
一股难以抑制的悔恨将他吞噬,原来我竟承受了如此多的构陷与委屈,他却眼盲心瞎从不知晓。
若是他能稍加查证,是否就不会将那个满心都是他的人,推入深渊。
一直沉默的柳依依突然发出尖锐笑声,满脸疯狂与扭曲的怨毒。
谢珩,当初我被迫嫁给那疯子,被他折磨欲死,你却不救我。
如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又让我成为见不得光的存在。
你骨子里就是个冷漠自私到极点的伪君子,难怪她会离开你,她已经看透了你的本性。
谢珩像是被彻底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出最不堪的灵魂底色,羞恼和被戳穿的暴怒瞬间吞噬理智。
他双目赤红,死死掐住了柳依依的脖子不放,眼见着她就快断气。
谢煜舟在外看了许久,此刻跑进来哀求道:爹,你快松手。
闻言,谢珩清醒了些,松开手柳依依瘫倒在地不住咳嗽。
就在谢煜舟伸手去扶她时,她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
冰冷的刀刃抵在谢煜舟脖颈,一丝尖锐的刺痛传来,本能的恐惧让他浑身冰冷。
那个挟持他的人,他的亲生母亲,此刻他能感觉到她是真想杀了他。
来自至亲毫不隐藏的杀意和憎恶,血脉相连也在这刻被冰冷的刀锋彻底斩断。
就在这濒死的恐惧中,另一个身影,带着截然不同的温度,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那个被他恶语相向,却依旧在生病时彻夜不眠守在床边的温柔,他闯祸时耐心的教导,给予他毫无保留的温暖和爱的我。
可他也清楚,这样好的阿娘却被他亲手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