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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仰头看去,只见天际果然铺陈着大片朝霞,他怔怔地望着,回头看向空荡荡的屋子。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他再顾不得许多,朝着城外佛寺的方向而去。
他心急如焚,穿过人群来到殿前,门却紧闭,两名僧人守着。
我夫人阿蝉在里面,我要去找她,她是转世金蝉。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僧人看着眼前失态的他,语气平淡,施主说笑了,既是金蝉子,便是我佛门圣人,又怎可能是您夫人,您请离开吧。
不可能,她就在里面,阿蝉,我来寻你了,快同我回去......
谢珩不管不顾地朝着里面嘶声大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哀求
而后他被僧人强行带离,他徒劳地挣扎着,口中犹自不甘地喊着,声音却被淹没在人群中。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昨夜那血泊中痛苦翻滚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莫名的后悔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啃噬着他的心,或许...他真的错了。
此时,在信众无比虔诚与敬畏的目光下,我身着素净无华的月白佛袍,青丝尽去,踏上了殿前高台。
我眉宇间是洞悉世情的澄澈,眼神空明而悲悯,蕴藏着无尽慈悲。
周身再无一丝一毫属于阿蝉的痕迹,更无半分昨夜那濒死的狼狈与惨烈。
谢珩此刻无比清楚,我已不再是他熟悉的妻子,而是化劫证道,再入佛门的金蝉子。
我目光平和包容,带着对世间万物的悲悯。
然而,那眼神里有众生,有天地万物,却唯独不再独有他谢珩一人。
如今再站上高台的我,是他穷尽此生,再也无法触及、无法拥有的存在。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失去,是永恒的、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霞光与万众朝拜中,走向我既定的,与他再无瓜葛的佛途。
谢珩失魂落魄地回到侯府,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和悔意。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此时无比清晰地涌上心头。
原来,那些被他视为寻常,甚至后来觉得寡淡无趣的生活,早已是刻入骨髓的习惯,失去后才惊觉珍贵。
刚踏入内院,便见柳依依神情焦急,声音惊惶颤抖,阿珩,舟儿突然高烧不退......
谢珩眉头紧锁,快步赶去,入内后只见谢煜舟脸颊烧得通红,意识不清。
他心下一沉,转头看向哭哭啼啼的柳依依,不耐地冷声质问道:你给他喂了什么
只是一些柿子,谁知道......
谢珩瞳孔骤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你是疯了不成,舟儿不能吃柿子,严重些可能会丧命的,你这个娘怎么当的
柳依依顿时脸色煞白,扑上前想抓住他的衣袖解释。
却不料他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开,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谢煜舟意识不清地不安喊着,阿娘,阿娘......
他费力睁开眼看清身边是柳依依时,露出明显的抗拒,走开,你不是我娘亲,我娘是金蝉子。
说完,又陷入更剧烈的哭闹中,柳依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格外难看。